宋妙言一點都沒抱有事情會有轉機的僥幸心理, 徐向陽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她心裡非常清楚, 一切全都完了。
聯想到負責人進來時莫名的指責, 宋妙言很快反應過來,她是被算計了。
徐向陽對她深信不疑,以他的為人,也不可能會有這樣的算計, 那就隻能是魏延安了, 想到她即將麵臨的一切,宋妙言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牙齒也不受控製地磕響。
眼睜睜看著徐向陽把那負責人堵在牆角狠揍, 入耳的是拳拳到肉的痛呼聲和哀求聲, 然後聲音一點點低下來……宋妙言正猶豫著要不要把人拉開, 勸徐向陽不要弄出人命的時候,徐向陽已經自己停了手。
“你等著!你們都給我等著!”負責人被打得有些慘, 臨走的時候還在衝徐向陽放狠話, 結果徐向陽隻是比了比拳頭, 立馬嚇得屁滾尿流地爬走了。
人一走, 徐向陽看都沒有看宋妙言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院子。
等徐向陽一走,宋妙言這時才卸下所有力氣,垮坐在地上,腦子裡飛快地轉起來,可無論她怎麼想, 也想不到破局的辦法。
她現在好像已經完全走入了死局,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徐向陽的為人,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她才能一路設計到現在,但同樣,事情敗露,她也再沒半點勝算。
柳家灣的知青點裡頭,徐向陽頹喪地坐在床沿上抱著腦袋,整個人顫抖得厲害。
魏延安沒有勸人的習慣,平時徐向陽也用不著他來勸,總能自己想通,但今天,魏延安想要勸勸徐向陽,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
林愛青是在走的前一天,才知道徐向陽把上大學的機會讓出去的事兒,這些天她一直在忙滿妞和楊鐵蛋的事兒,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內情。
以為徐向陽是因為宋妙言腦子發抽,準備去問問情況時,張曉慧把她給攔了下來。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林愛青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幻聽了,因為太過驚駭,眼睛瞪得溜圓。
張曉慧輕歎一口氣,衝林愛青點了點頭,“我說的是真的。”
宋妙言並沒有**,一切都是她提前算計好的,知道徐向陽要去蓋章子,提前去找了負責蓋章的那人,串通一氣,從頭演到了尾,包括暗示收禮都是。
就是算準了徐向陽的性格,一步一步引著他下圈套的。
但宋妙言沒有**,不代表沒有彆人,那個負責人原就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這些年沒少利用職務之便乾壞事兒。
徐向陽被選上大學這事兒,上頭是打過了招呼的,攔誰都不能攔他,他這是被設計,但先前還真有個女知青被攔了,不過那女知青寧願放棄難得的上學機會,也不願意讓壞人得逞。
這世上,總有些人會為了自己的原則,拒絕妥協。
宋妙言,宋妙言騙那姑娘說這邊負責人鬆了口,把人哄到了那間破屋裡去。
“她可真不是東西!她也是女的,她怎麼就能……!”林愛青氣得話都說不出來,怎麼會有這樣蛇蠍心腸的人。
張曉慧從小到大,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見到的事情比較多,不管是在大城市,還是下鄉後。
她見過有人本身自甘墮落的,也見過走投無路完全沒有選擇被迫妥協的,但從來沒有見過,會有人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拿彆人去做交易的。
最為可恨的是,那負責人已經同意給那女知青蓋章,但宋妙言竟然慫恿對方,利用這件事控製住這名女知青,不讓她去上大學。
萬幸的是,那姑娘心誌還算堅定,發生了那樣不好的事,也堅強隱忍著,沒有去尋死。
但這是她並不知道,負責人已經在宋妙言的慫恿下反口的事,知道後,誰知道結果會是怎麼樣,說不定,隻怕還是要背上一條人命。
宋妙言和這個負責人蛇鼠一窩,狼狽為奸,簡直就不是人!
當然,在望江公社這個地方,負責人隻是特例,大部分的乾部都是好人,也很照顧她們這些知青,哪怕成分差一點,也都是一視同仁。
不然以張曉慧的成分,要是被看管得嚴,她就是有九條命,也不敢,更沒機會去乾那投機倒把的事兒。
知道這事後,徐向陽差點就瘋了,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把這個上學機會讓給對方,做為補償。
“本來徐向陽是不讓我們告訴你的。”張曉慧歎了口氣,經過這一回的事,徐向陽是真的成長了不少,不是之前那種願意讓自己變得成熟一些,好讓林愛青對他改觀的那種。
是真真正正地成熟了起來,把上學機會讓出去,也是他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徐向陽現在不想見人,最不想見的甚至都不是宋妙言,而是林愛青,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林愛青一直拒絕他。
魏延安罵他的話,一點兒也沒錯,他確實是蠢,蠢得無可救藥的那種。
他有什麼可得意的,在棉紡廠的時候是,在林愛青麵前也是,不過是仗著父母而已,他徐向陽這個人,根本什麼也不是。
現在出了問題,他除了揍人一頓,把父母給他的機會讓給彆人,就再做不了什麼,無法彌補受害者,無法懲治壞人。
甚至怎麼合理不讓人生疑地把這個機會讓出去,還需要魏延安去操作,所有的善後的處理,需要求助他的小舅。
“宋妙言呢?她做了這麼多的事,難道就讓她逍遙著。”林愛青皺著眉頭,心裡特彆不是滋味。
張曉慧長籲一口氣,“她跟那個負責人,被下放到礦場進行勞動改造去了。”
這裡頭是怎麼弄的,張曉慧也不清楚,隻知道顧慮到受害的那個姑娘,給這兩人找的罪名都不嚴重,隻能下放去到農場,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