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閒來無事, 林衛紅把自己的思緒來來回回地縷了好幾遍。
上輩子僅有的一麵之緣, 是在棉紡廠家屬院門口,之後就再也沒有遇到過, 當時她不好意思去打聽,但她在家屬院從小長大, 從沒見過有這麼個人, 八幾年代回城後, 又在棉紡廠生活了幾年, 也沒再遇到過。
林衛紅理所當然地以為,對方是廠裡某家的親戚, 年後過來走親戚的。
她壓根就沒去想, 對方可能是知青,這個時候, 因為父母是雙職工,被寄養在鄉下或者親戚家的職工子弟是非常多的, 所以他可能是隻被寄養在外麵,然後又去下鄉了,或者是在她之前下鄉也是有可能的。
那上輩子他下鄉沒有回來嗎?
林衛紅搖了搖頭,應該不太可能,那人瞅著絕不是會泯然於眾的人, 後來肯定會有不同的際遇,肯定的!
現在他跟林愛青一起出現,所以很可能就是知青中的一員,上輩子見麵的時候, 可能他也是探親假回來的。
想到這裡,林衛紅十分後悔,下鄉後她們那一批人都吃到了大苦頭,下鄉前的積極性遭遇到了覆滅性的打擊。
事實上,當時相近的大隊,或者公社之間,經常會有共同組織的知青大會,如果她當時積極一些,不嫌遠嫌累不願意跑,說不定早就遇到對方了。
後來她遇到前世的丈夫,匆匆把自己給嫁了,從此在鄉下婆家生活,彆說去認識彆的大隊或公社的知青,就是本生產隊的知青,也漸行漸遠了。
如果上輩子能夠早一些遇到他,該有多好,她的命運會不會完全不一樣?
想到那種可能,林衛紅忍不住陷入美好的遐想當中,好像她真的早早遇到了那個人,相識、相知、相愛……
林母回到家裡,發現林衛紅又坐在書桌前看起書來,長歎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現在林父也不大敢說林衛紅了,怕刺激了她,到時候真得進精神病院裡去。
好在大病一場過後,林衛紅沉穩了許多,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但人也勤奮了許多,每天會幫著林母分擔家務事,如果能多出去走一走,和人交流,少看些書,那就更好了。
李鳳仙現在也不大敢惹林衛紅,實在是前陣子林衛紅那樣子太嚇人了,她隻是不喜歡林衛紅的為人處事,又不是厭惡到希望林衛紅去死。
當然這也跟林衛紅病好後,不再挑她的刺有關,林衛紅不找事,李鳳仙也不願意同她再計較。
雖然林衛紅每次隻是打聲招呼,就不理會人了,但李鳳仙對林衛紅真沒什麼要求,井水不犯河水就行。
畢竟林衛紅還是自己大姑子,丈夫的親妹妹,但要李鳳仙像對林愛青那樣對林衛紅,那也是不可能的。
“這事,要不就彆說了?”林母看了眼喜氣洋洋的林父,“咱們自己知道,替愛青高興就好,衛紅這樣,我實在是擔心。”
林父心裡也擔心林衛紅,但難道就因為顧及到林衛紅的情緒,在家裡永遠避談愛青嗎?以後愛青回家呢,難道讓她住到外麵去?
沒有這個道理。
“說!”林來林父收到林愛青的信時,心裡不知道有多高興,結果一回家,想到林衛紅,這份高興立馬就蒙上了層陰影。
好端端的兩個孩子!
林父長歎了一口氣,“趁著衛紅這陣子聽得進去話,咱們也好好跟她說說,解一解她的心結。”
林父決定的事,林母心知她勸也沒用,隻能點了點頭。
因為這事的觸動,林母還仔細反思了一下,以前林愛青身體不好的時候,是不是也沒太顧得上林衛紅,但她仔細想過,當時家裡的氛圍不是這樣的,或許會多照顧林愛青一些,但絕不會疏忽了林衛紅。
晚飯的飯桌上,李鳳仙一家也來了,林父把藏著的酒也找了回來,高高興興地把林愛青被領導提拔,當上了農機站站長的事給說了。
“還有這事啊,我們愛青可真是好樣的,沒想到咱們家幾輩工人,居然還能出個國家乾部,不容易!”林家棟一聽,臉上喜氣盈盈的,打心眼裡替林愛青高興。
說著,他看了眼自己媳婦,開玩笑,“我也會修車啊,要是我早幾年下鄉,說不定能乾到農機局去呢,也弄個局長當當,媳婦你說是不是?”
“有你這麼吹牛皮的嘛,你以為誰都是愛青呀!”李鳳仙也高興,嗔了林家棟一眼,起身去拿了個酒杯出來,準備陪著喝上一小杯。
聽到這裡,林衛紅耳朵一動,心頭苦澀,確實,不是誰都是林愛青的。
林母心裡也替林愛青高興,就是礙著林衛紅,不敢把自己的高興表現出來,她擔心地看了眼林衛紅,結果林衛紅隻是靜靜地聽著,並沒有任何過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