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地方, 什麼時候,好人堆裡總會摻雜著個彆牛鬼蛇神。
這事要是彆的時候發現, 林愛青也不至於大動肝火, 平時那農機站長去縣城開會, 老實巴交的,有時候挽起的褲腳都沒放回去,腳杆子上還有泥巴呢。
結果倒好,最不老實的就是他。
林愛青他們下鄉視察, 本來是會提前有通知的, 但那裡縣裡話務處要等個重要電話,也就沒有通知,至於人力通知就更不必要了, 反正她們也是要下鄉的。
就正好撞上了, 整個公社沒有一台正在動作中的機器, 所有工作都是人力和畜力完成,畜力不夠人力頂上。
摞得小山高的平板車,就全靠知青、社員們扯著繩子, 給拉到曬場去, 那肩膀上, 全是一條條的血道道。
雙搶是多重要的事, 跟老天爺賽跑!要是趕不贏, 一場大雨下來,地裡的稻穀全得泡壞發芽。
林愛青撞破了這事後,也不聽農機站長解釋, 往公社一坐,就要查以往平陽公社往年的生產情況。
“平陽公社年年往縣裡叫窮叫苦,同樣的天氣條件下,就他們公社年年完不成生產任務,年年受災,源頭就出在農機站長這裡。”林愛青說起來也是歎氣。
所以說領導為什麼要常常走基層,要微服私訪,就是這個原因,你不在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去看看,就等著被糊弄吧。
林愛青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不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她一般是不管的,但平陽公社這事,可不是一般涉及到原則性的問題,都是犯罪了。
平陽公社不是挨著臨縣麼,機器全給租到隔壁的臨縣公社了,租的錢呢就全落到了主事人的口袋裡,好些農機器具幾乎是長年歸彆的公社在使。
發落了平陽公社的農機站長後,上回來平陽公社統計的乾事,也被林愛青拎出來點名批評做檢討,平陽公社是有欺瞞,但也不可否認,這裡頭也有乾事辦事不到位的原因在。
“你說你這脾氣,就不能收收?”張曉慧覺得林愛青做事有些激進了,這樣容易得罪人。
林愛青哪裡不知道,魏延安早就訓過她了,詹縣長也批了她一頓,林愛青自己也有些無奈,“肚子裡揣了娃後,我這脾氣就越來越控製不住了。”
以前林愛青也不是爆脾氣的人,就是最開始到縣裡撤人,那也是深思熟慮後才做的決定,但這回真的是全憑一腔火氣,無法控製的那種。
這話林愛青一跟魏延安說,魏延安就沒脾氣了,自己種的娃,隻能麻溜地幫著林愛青去善後去了。
“就該這樣治治你家魏延安。”滿妞笑,彆看她現在結婚了,性子還跟以前似的,就樂意看魏延安吃癟,“不過這回是真乾得好,那些個蛀蟲,就該一把掌拍死。”
說起蛀蟲,滿妞對現在望江公社的農機站長就特彆有意見,但對方也不像平陽公社這樣,就是特彆愛對修理站和運輸隊指手劃腳,還任人唯親。
先前修理站的兩個營業員都給新站長給換了,換成家裡的親戚,現在修理站的帳可亂了,那些人還老愛打聽彆人的私事,可煩了。
這些事滿妞也沒說給林愛青聽,也就平時給張曉慧抱怨一下,林愛青雖然去了縣裡,但有些事是管不到的,又沒嚴重違法亂紀,林愛青手也不好伸那麼長。
三個好朋友好久沒有聚在一起,再加上張曉慧也懷了孩子,兩人交流著孕期的反應,林愛青都有些不大樂意回去了。
“你把東西留著,我抽時間給你看。”張曉慧看了眼來接人的魏延安,衝林愛青伸手。
林愛青這趟來是交作業的,但張曉慧這個情況,孕吐又嚴重,整個人懨懨的,哪裡能給她改題講解呀。
張曉慧指揮著滿妞把東西拿過來,“我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在吐,總有好的時候。”
因為身體原因,再加上是軍屬,張曉慧本身又是有功勞在身的,大隊上對張曉慧的有照顧,雙搶這段時間負責守倉庫,做些登記的活,不累也輕閒。
林愛青把東西留下,就坐上魏延安的自行車,夫妻倆騎著單車往縣城去了。
彆看林愛青懷孕哪哪都好,就一個,坐不了中巴車了,她也不是暈車,就是現在天氣味,人味兒重,汽車上原本的那股味也重,林愛青一上去,就要吐。
帶隊下鄉的時候,林愛青就隻能生忍,包裡備著各種酸梅子和薑片,下班時候,都是等魏延安騎自行車來接她的。
魏延安也不嫌累,他最喜歡就是人家少的地方,林愛青抱著他的腰,兩人絮絮叨叨地說著孩子出生以後的事情。
知道肚子裡揣上了,孩子用的東西就應該準備上了嘛,不少人給林愛青送了自家孩子小時候的舊衣服,但魏延安那個左性,哪裡能受得了孩子撿彆人的舊衣服穿。
鄉下有小嬰兒穿百家衣才好的說法,但魏延安一點也不認同,他就想給自家閨女最好的,林愛青倒是沒什麼,她覺得習俗這樣,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魏延安最近沒事往鄉下跑,張羅著收土布,回家一天三遍地洗,把本就不算太粗的土布給搓揉得軟軟的,都已經在家裡囤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