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衛紅做了一個, 在林愛青看來, 十分匪夷所思，但細細推理，似乎才更自然的夢。
關竅還是在林衛紅畢業的那處暑假, 林衛紅說夢裡她下鄉了，哪怕父母不同意，最後她還是下鄉了，下鄉的生活肯定不會多美好，畢竟勞動相當繁重。
開始林愛青還安靜地聽著, 聽到林衛紅說她跟方謹言是夫妻後, 林愛青覺得, 這可能不止是個夢, 而是醫生所說的，林衛紅臆想的那個世界。
“夢醒後，我想改變一切。”林衛紅目光一直落在手裡的紙皮殼上，沒敢跟林愛青對視。
她不想看到林愛青那張沒被生活摧殘過的臉，不想看到林愛青那張年輕漂亮, 又意氣風發的臉。
聽著林衛紅剖白自己的心路曆程，林愛青覺得林衛紅應該是想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以減輕心底的內疚感。
顧及到林衛紅的病情，林愛青從頭至尾，都隻是安靜地聽著。
“你跟我說這樣，是想我做什麼？”說到最後，林衛紅停下來, 林愛青才輕輕地問她。
林衛紅看著廚房裡忙碌著，不時側頭看一眼外頭情況的林母，咬了咬牙，“我不知道，但我不想看見你，你現在已經過得很好了，比夢裡還要好，反正你也嫁到京市去了，你以後，不要回來了，行不行？”
“我什麼都沒有了。”上輩子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任駿峰不要她了，丈夫和孩子都沒有了，在外人眼裡還是名精神病患者。
“我隻剩下爸媽了，你把他們讓給我吧？”
雖然醫生說，麵說林衛紅的訴求，儘量順著她，但林愛青還是搖了搖頭，“大姐，你才二十六歲，正是想要什麼，隻要努力就會得到的年紀，隻有你用心，什麼都會有的。”
而且，“爸媽不是誰的所有物，沒有讓不讓的說法，我不會讓他們傷心的。”
言下之意，是不同意林衛紅的話了。
林衛紅嘲諷地笑起來，隻要努力就會得到的年紀？她努力想考大學，還能有機會再考上嗎，她想過順風順水，富太太的生活，能夠過得上嗎？
不可能的，這輩子她就是個“神經病”，永遠也擺脫不開了。
虧得林愛青剛回來的時候，林衛紅拚命控製自己的言行，不然當時她就該心懷惡意，直接把上輩子林愛青跟方謹言是夫妻的事告訴了林愛青。
就連剛剛，她也隻是說自己做了個夢而已。
林衛紅沉默下來，林愛青也沒再開口，林母探頭看了一眼，見姐妹倆都在疊紙皮殼，臉上笑容一直就沒下去過，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不過這頓中午飯最後還是沒吃成。
林衛紅突然把手裡的紙皮殼攥成團，湊到林愛青耳邊說了兩件不久此時完全沒有跡像，但短時間內將要發生，還會在新聞報道裡出現的國內外大事。
然後目光落到廚房裡小田螺一樣幫著林母乾活的小猴子。
“你的第一個孩子，會在五歲那個夭折，你的孩子也不會是你自己的。”見林愛青勃然色變，林衛紅笑起來，“你彆不相信，你隻看著那兩年事到底會不會發生，就知道了。”
林愛青氣得，恨不得直接割了林衛紅的臭嘴，她騰地站起來，揪著林衛紅的衣領子，“林衛紅，你彆信開口河！”
被拽著，林衛紅就隻笑，笑得格外招人恨的那種。
一副我就是個神經病，你能拿我怎麼樣的無賴樣兒。
林母聽到聲音，趕緊把鍋從灶上拿開，“怎麼了，好好的怎麼鬨起來了，愛青，你放開你姐，你彆跟她計較，她腦子不太清楚。”
“我看她腦子清醒得很！”林衛紅要是詛咒林愛青都沒事，偏偏她說的是小猴子，林愛青怎麼能受得了。
林愛青直接把林衛紅剛剛說的話複述給了林母聽，林母一聽臉色就變了，不敢置信地看向林衛紅。
林衛紅也沒想到，林愛青居然直接就說出來，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林愛青有多心疼父母，她是知道的，有事寧願埋在心裡，也不願意讓父母擔心。
她怎麼敢！
明明知道父母有多希望她們姐妹和睦，林愛青怎麼敢！這就是林愛青所謂的孝順？
“媽，你彆信她，我沒有這樣說過，我知道，她是恨我當初讓她下鄉，不願意看到我出來，想把我送回精神病院去，媽，你彆上她的當，她不安好心。”林衛紅匆忙地跟林母解釋。
可林母怎麼可能會信她的話，哪怕現在因為林衛紅生病，林母會更心疼林衛紅一些，但以林母對她們兩姐妹的了解，林母肯定是更相信林愛青的話。
林母對林衛紅非常失望，“我和你爸都以為你想通了，改好了的。”
林衛紅急了，有些後悔在林母在的場合說這樣的話了，“我沒有，媽，我真的沒有。”
再狡辯已經沒有用了，魏延安和剛下班過來的林父就站在門口看著呢，林衛紅瘋狂地跟林父搖著頭，“爸，我沒有，你彆送我去醫院，我不去！”
小猴子已經跑到魏延安身邊去了，孩子有些怯怯地看著林衛紅，他倒是還不明白林衛紅話裡的意思，但屋裡的吵鬨，有點嚇到小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