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2 / 2)

顧茵:!!!!

“真的,我就是胖的顯老,以前沒這麼胖的時候,可年輕了。你們說是不是?”

兩個小徒弟是徐廚子走南闖北的時候救下的兩個孤兒,聞言都跟著點頭。

“真的,師父救我那會兒他也還不到十八,那時候可年輕了。”大徒弟道。

“是啊,師父救我那會兒他二十,風華正茂!”二徒弟幫腔。

合著徐廚子沒比她上輩子大,比她這輩子也就大了八歲,她還因為想著對方年紀大,一口一個“您”地敬著他。

顧茵半晌後才換過神來,“那你怎麼說自己在外頭學廚幾十年了?”

“這是真的,我也是無父無母的,被一群跑單幫的收養了。我五歲上頭他們就不管我了,把我扔到酒樓去當學徒,後來我換了好些個地方,學到現在可不是二十幾年了?而且我也知道自己顯得老成,這不是多說一些年份,好漲漲身價嘛。”

怕顧茵還不肯應,徐廚子扶著桌子就要下跪。

顧茵伸手去拉,沒拉動,喊了他兩個小徒弟才把半跪下去的徐廚子拉起來。

“這個事容我考慮一下成不?”

收徒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徐廚子看她沒有一口回絕便立刻笑著點頭道:“成!您考慮多久都成,我等著您!”

顧茵看著他那憨厚的模樣,一時間還是難以接受他芳齡二十八這個事實。

……

這天老太爺說身體有些不舒坦,要休息,午飯剛過就放了顧茵下工。

她回到緇衣巷的時候,王氏正在院子裡洗刷開攤子的那些家夥什,看到顧茵提早回來,她見怪不怪地道:“你忙完就歇著去,我自己洗刷就成。等明天再曬過一天,肯定誤不了事兒!”

顧茵還是挽了袖子,擰了巾帕,幫著王氏一道乾活。

王氏看她這日有些悶悶的,手下不停,問她說:“咋了這是?遇到啥事兒了?”

婆媳倆相依為命地過了這半年,已經習慣遇事先和對方商量。

顧茵就把徐廚子要拜師的事兒說給了王氏聽。

王氏忍不住笑道:“我還以為啥事兒呢,敢情是這種事。這不是好事兒嗎?說明人家打心底服氣你,尊敬你,所以想拜你為師!還是你不喜歡他給你當徒弟?”

顧茵說也不是,“徐師傅是我到現在認識的,最好學,最喜歡鑽研廚藝的人,除了貪嘴這一點,其他沒什麼問題,人也挺好的。”

“那不就行,我想著他這人也挺好。你想呀,你這段時間指點了他,他感激你,也沒想著白占你的便宜。準備了拜師禮要認你當師父。”

“他還說要跟著我一道乾,可我也同他說了,我現在這小攤子人手儘夠了。他說等我開店……”

“你不是本來就想著開店嗎?”

“是啊,那不是眼前還沒影兒嘛!而且他在文家的工錢不低,到時候我也不能占著師父的名義,克扣他的工錢吧。他還有兩個小徒弟,都過來的話咱們開店的人手是夠了。”

王氏停下手裡的活計,奇怪地看著她:“你怎麼想的恁般多?你前頭和我信誓旦旦說未來十兩、十五兩都不是事兒的氣魄呢?怎麼這會兒突然畏首畏尾起來了?”

顧茵笑了笑,“可能感覺像一下子背負起彆人的人生,所以有些沒底氣。”

王氏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背,“那就不想那麼遠的事兒!隻說眼前,他欽佩你的手藝,你也欣賞他好學的心,那這事兒就成了!咱們開店沒影兒,那就讓他還在文家乾著,他想學的時候你找地方教就是了。真到了小店也開起來了,缺人手的時候,再想要不要他請來那些後頭的事兒!”

王氏是有生活智慧的人兒,讓顧茵為難了半上午的事,到她嘴裡就不是什麼事兒了。

顧茵輕鬆地笑起來,“娘說得對,他想學,我就教!旁的往後再想。咱家是要開店、開酒樓的,哪兒就帶不了一個徒弟呢?”

婆媳兩人說說笑笑的,黃昏前就把擱置了一個冬天的家夥什全都洗刷好了。

第二天顧茵去文家上工,認下了徐廚子這個徒弟。徐廚子要給她拜師禮,她收了肉乾龍眼那些,沒收他另外封的銀錢,隻說自己快離開文家了去開攤了,到時候忙得很,短時間內沒有太多心力可以教他,這銀錢等來日兩人一道乾的時候再給也不遲。

王氏就負責采買食材,隻是這次的青菜買的少了,因為家裡要改賣皮蛋瘦肉粥了,價格也變成了兩文錢一碗。但過去幾個月自家在碼頭上也算小有名聲,王氏這幾日忙活的時候還遇到了熟客,催著他們快些回去擺攤,可想而知自家吃食並不愁賣。

到了正月底,家裡萬事俱備,顧茵也和老太爺辭彆。

老太爺早就準備好了給她的第二月的工錢。

這幾天他在盤算彆的,顧茵是個有些骨氣的,前頭他隻給了她五兩銀子過年,她初時還不肯收,還是他拿出長輩的身份,以壓歲錢為由頭逼著她收下的。後頭年後返工,他要再給開工紅包,顧茵是怎麼都不肯再收了。

這樣的人,文老太爺喜歡,但想給她點便宜的時候,又為難起來。

總不能直接說我家有個好鋪子,老二那混蛋東西故意放出風去不許人來租,所以這鋪子現在空著,我又不想便宜混蛋兒子,想便宜租給你。

顧茵肯定不會接受。

老太爺思索再三,開口道:“我前兒個聽你說往後想開店,正好我這有個旺鋪空著,你看看要不要租下。雖然咱們有些交情,但是按市價這鋪子一年要租二十五兩,我給你抹個領頭,一年二十兩租給你怎麼樣?”

這是老太爺給她算的很合適的價格。二十兩正好是顧茵兩個月的工錢,她看著也是勤儉持家的,不是那等會亂花銀錢的,怎麼也能剩下一些傍身。

若是不夠二十兩,那就修一下契書,不像市麵上那樣按年付租子,先付個半年的。

顧茵道:“謝您的好意,我今年確實有開店的打算,但是隻是想開在碼頭那一帶,那裡租子便宜。不瞞您說,我現在身邊湊湊,十兩還拿不出呢。”

年前攢下六兩,人頭稅交去一兩半,後頭過年置辦東西,得虧老太爺給了五兩,所以家裡攢的錢隻用掉了半兩。如今那部分銀錢還剩下四兩。但是王氏已經買米買麵,為開攤做準備,又花出去一部分了。剩下的那些不能動,既然做生意肯定是要流動資金的。

至於顧茵這兩個月的工錢,那自然是沒動的,十五兩要給束脩,剩下五兩倒是可以攢著。

五兩銀子,碼頭那一帶的鋪子都不夠,更彆說老太爺口中的旺鋪了。

顧茵細細說給老太爺聽,表明自己暫時是真的有心無力,而不是要故意推辭他的好意。

老太爺激動道:“什麼了不得的先生,要收你家十五兩束脩?”

“是個姓溫的舉人老爺。聽說是很了不得的,隻是不願意做官才沒有接著考下去,而且溫先生收的學生不多,所以束脩略貴一些。”

“這不是胡唚麼!要不想做官還考啥科舉啊?彆是考不上進士,所以才這樣說的吧。”看顧茵閉口不言,老太爺也急了,說:“你都到文家這麼久了,你不知道我身份?”

顧茵道:“那自然是知道的。”

其實一開始並不很清楚,但是廚房裡有徐廚子在,兩人閒磨牙的時候,徐廚子早把文家的事都告訴顧茵了。

他當時還無比佩服地道:“縣太爺當年科舉入仕的時候,咱們老太爺正好是當屆考官,是縣太爺的座師。就算老太爺現在退下來了,縣太爺見了咱們老太爺都怵得慌。咱們府裡的人就彆說了,就沒有不怵他老人家的,隻有小師傅不怕老太爺!”

顧茵還真不怎麼怕他,一來自然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她知道老太爺為人很好,她陪他吃吃喝喝玩玩鬨鬨,不知不覺地就把他當成了普通的長輩。二來可能也跟第一印象有關,旁人都是先知道老太爺的身份,再想他這個人,自然不敢小看了他去。

她不是,她第一次見到老太爺的時候,老太爺正爬上戲台子和人吵嘴,後頭還讓許氏和王氏兩個聯手架了下來,任憑文老太爺兩條短腿淩空來回踩單車那樣倒騰,都沒能把自己倒騰下地。

這樣的初次見麵,回想起來隻想發笑,自然是不會去畏懼他的。

說回眼前,文老太爺像看二傻子似的看著顧茵,“既然知道,你還給你家孩子請彆人當先生?你知道想投入我門下的學子有多少嗎?光我過年拒而不見的,就有上百!上百你知不知道?”

原來老太爺過年不見客是因為躲這個,顧茵心中想著,又看老太爺一聲高過一聲,臉都憋紅了,連忙給他遞上熱茶,“您彆激動,歇口氣。”

文老太爺抿過一口熱茶,冷靜了一些,“你是怎麼想的,你仔細給我說說。”

顧茵就道:“您老肯定是比溫先生更有學問。如果我家武安不是六歲,是十六歲,那我肯定也想為他爭取一個機會。可他現在還差兩個月才到六歲呢,隻跟著隔壁許公子念過三百千,這種程度我如何好意思讓他給您當學生呢?”

大學老師能教小學生嗎?那當然是可以教的,但是這也太大材小用,而且大學老師的思維和孩子的思維肯定是不同的,這也是為什麼現代很多家長,明明自己學曆很高,輔導自家剛上學的孩子的功課的時候,也會覺得力不從心,屢屢崩潰。

老太爺一想也是,他做學問做了一輩子,這把年紀了,現在讓他再把《弟子規》、《幼學瓊林》、《聲律啟蒙》那些講一遍,他自己都覺得沒勁兒,更彆說提高被教的學生的積極性了。讀書這個事兒,名師固然重要,但是孩子的自主積極性同樣重要。要開頭的時候沒讓孩子自己想學,後頭再學就難了。

最重要的是,人不服老不行,他這幾年眼神是越來越不行了,看什麼都帶著虛影兒。自己看書練字都費勁。

老太爺撇著嘴不吱聲了,也正好,文大老爺過來請安。

他是知道這天是顧茵在文家上工的最後一日,想來問問老太爺能不能把廚娘借他一會兒,好再做兩道辣菜解解他的癮,最好是做一些上次那種麻辣火鍋底料,存起來他慢慢吃。

老太爺一看他就笑起來,忙不迭招手道:“老大快來,我這有好事兒便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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