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舉措一出，首先是兩家貴賓肯定都定他家了，雖然他們飯食貴一些，但也在他們可以可負擔範圍裡。
兩家大酒樓一開始是想讓自己夥計去配送，但自家酒樓人手都是固定，分派出去店裡可能會兼顧不到。而在這個天氣另外招人，又是一筆不菲支出。
所以他們也學食為天，招鎮子上小孩兒幫忙。
而早在這兩家準備階段，顧茵就已經提前知道消息了。
因為那滑板車和小木箱都是馮木匠做，兩家打聽出來後都和馮木匠下單了。
馮木匠為人厚道，沒有一口應承，特地先來知會顧茵。
顧茵讓他儘管做，因為其實滑板車結構並不算困難，孩子們每天都在騎，隻要有心，多觀察一下，或者趁著孩子們走開時候仔細看過一遍，熟悉木工人都能做出來。而那木箱更是沒什麼技術含量。
還不如就讓馮木匠去掙那個銀錢。
當然也不能平白讓他們撿便宜，之前馮木匠一個滑板車隻收半兩，十個箱子收三兩，後來他和顧茵一商量，價格直接翻了一倍。
兩家一共要了二十套滑板車和小箱子，那就是多掙錢了十六兩銀子。
這筆銀錢馮木匠和顧茵五五分賬，一人分八兩，算是一筆進項。
後來到了六月，富人區訂單果然少了一些。
但還是那句，這不是食為天核心客戶，真為了幾個外送訂單和大酒樓對打，食為天暫時還沒那個本錢。而且過去這段時間，顧茵還挺喜歡看他們雙方誰都看不慣誰，卻又乾不掉對方場麵，就還把這個舞台讓給他們。
但是顧茵不動聲色，外送隊裡範勁鬆卻是急不行了。
這天他們吃完飯，顧野讓他們留了一留，然後學著他娘做法，開了個總結大會。
當然他們還不會說什麼場麵話，其實也就是幾個孩子們湊在一起隨便嘀咕幾句。
等到顧野說完話，範勁鬆立刻道：“野哥，我們訂單被搶走了好幾個，怎麼說？”
顧野皺起眉頭，旁邊小胖一看他這樣，立刻就說：“東家都沒說話，你彆讓我們野哥為難。”
“就是，我們都隻是做工，你彆是因為自己少賺了所以才想惹事兒吧？”
要擱以前，這一片孩子沒人敢這麼跟範勁鬆說話。而現在，大家雖然還都怵著他，但都更服氣顧野，自然是站在顧野這邊。
範勁鬆被人這麼說了也不生氣，隻是臉上臊紅了，頗有些不好意思。確實是一天少了好幾文錢，他心裡格外不得勁，所以不等顧野開口，他就主動提起這件事。
顧野一抬手，大家也都不吱聲了。
“這個事，確實討厭。”
範勁鬆麵上一喜，把拳頭一捏，當即就道：“那我去把他們都揍一頓？”
顧野說不，“娘不讓打架，我有彆辦法。”
…………
李大春是望月樓新晉小外送員。
雖然他才八歲，但也知道這是一份美差——食為天那些個孩子每天搖著鈴鐺、踩著滑板車，還能賺到好幾文錢，每天在館子吃飯，早就成了全鎮孩子羨慕對象。
後頭聽說他們要多招兩個人，李大春激動得一宿沒睡，那天一大早就去報名了。
可惜是那個領頭顧野一聽說他叔叔在望月樓上工後，立刻就讓他回家了。
李大春回家後哭了好幾天，但沒過多久，望月樓也招孩子了。
李大春他娘生怕他選不上又在家哭鬨，立刻讓他爹去讓他叔叔幫忙。
這種活計在王大富看來本來就是誰都能做，所以李大春親叔叔，也就是李成稍微一走動，就把這個美差攬到了侄子頭上。
雖然說望月樓不管飯，還要收走一部分外送費，但光是能踩滑板車這件事來說，就足夠讓孩子高興了。
這天李大春從望月樓出來，正威風凜凜地踩著滑板車開始派送自己第一單，就遇到了同樣踩著滑板車顧野。
“好熱啊。”顧野滿頭大汗，正把滑板車放在一邊，自己躲在陰涼處玩陀螺。
小鞭子在他手裡抽嘩嘩作響，那陀螺也飛速旋轉，快隻能看到一個殘影。
李大春看著看著就忍不住停下了腳步，顧野看到他，就把自己小鞭子遞給他，問他說：“你要玩嗎？”
李大春心動壞了，但是他還沒忘了自己差事，為難道：“不行，我要來不及。”
“來得及，我有經驗。”
都知道顧野是食為天外送隊領頭人，而他滑板車又確實是停在旁邊，李大春當下就把滑板車往旁邊一放，玩起了陀螺。
這一玩起來，他連自己姓什麼都快忘記了，後來還是顧野提醒他，說時間差不多了，讓他走了。
李大春趕緊踩上滑板車開始派送，但時間肯定是耽誤了。
可他年紀小，客人們就算不滿意也多半不會為難個半大孩子。
但心裡肯定對望月樓外送服務產生了不好印象，尤其是李大春玩了個滿頭汗，臉上成了花貓兒不說，手上還沾染著黑泥，從他手裡遞過來飯食看著就讓人倒胃口。
反觀食為天，因為顧茵和王氏都是愛乾淨人，顧野自打被收養後也是一天比一天愛乾淨，所以在他帶領下，範勁鬆他們都開始講究起來，不僅每天修剪指甲，還會隨身帶一塊帕子，出了汗臟了手立刻擦，雖然汗肯定還是有，但不會把自己弄臟兮兮。
而且李大春把車扔在一邊時候不講究，車放在了日頭底下，那小箱子裡雖然也存了一層冰，但早就讓太陽曬化了，等到他送到最後一家時候，那家人把餐盒一打開，裡頭吃食都隱隱有一股餿味兒了！
顧野跟了李大春一路，看到事情發展得和自己想差不多，才踩著滑板車，載著空木箱回了食為天。
一次成功後，後頭就不用顧野親自出馬了。
自打外送隊成立後，他號召力已經不是以前可比了，加上還有範勁鬆這個本來孩子王，那更是如虎添翼。
於是每天含香樓和望月樓附近都會出現好多拿著新鮮玩意兒孩子，他們有抽陀螺，有鬥蛐蛐，還有滾鐵圈、摔跤、踢毽子、拋沙包……
各種玩得眼花繚亂，彆說是孩子，就是有些大人經過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
所以兩家大酒樓外送訂單超時、弄臟都成了常事兒，更有好幾次送了變味吃食給人，讓人找上門來罵了好大一通。
兩家外送隊孩子換了一批又一批，勾著他們渾玩小玩意兒也跟著推陳出新。
其中最招孩子喜歡，就是肥皂水吹泡泡。
這是顧野想不到還有其他玩意兒時候問他娘，顧茵還當是他自己想玩，就給鼓搗了一些。
這東西成本低，製作簡單，配個篾條編小扁圈就能玩，顧野看過一次就會了，轉頭讓範勁鬆弄了好些出來，無償分給那些孩子玩。
這下更好了，那兩家小外送員不隻是玩得樂不思蜀，還會在自己身上沾到肥皂沫兒，再不講究些，連小木箱子裡都能倒上肥皂水。
這下更是糟糕，外送訂單一天比一天少，上門投訴卻越來越多。
還不到一個月，含香樓和望月樓都遣散了小孩組成外送隊，隻在另外花銀錢雇傭了短工，由他們去派送。
短工工錢都是按日計，可沒有十幾文、二十幾文錢一天能請到幫工。最後兩家一盤算根本沒賺錢，還因為投訴賠出去不少，更浪費了一堆滑板車和小木箱。
之前他們兩家雇小外送員在外頭都玩得太高興，小推車往旁邊一停就顧不上了，自然有彆孩子上去玩，都多少有些壞了，壞厲害連輪子都掉了。
這兩樣東西被他們兩家當成差點毀了自家經營多年口碑罪魁禍首，後頭馮木匠過來回收，兩家就以賣破爛價格賣給他了。
馮木匠拿回去修修補補，轉頭直接送給了顧茵。不論是以後擴大外送隊，還是自家小車壞了換上，都十分得用。
顧茵是在顧野計劃施行了快半個月才知道——而且不是顧野說，他那嘴緊跟什麼似，不想說事兒半個字都不往外露，是顧茵發現每天都有好些個孩子來找顧野還玩具、拿玩具，而家裡顧野存銀錢小匣子也以肉眼可見速度變輕，她覺出不對勁兒來了，用三碗奶茶收買了外送隊裡小胖，才知道了隻言片語，然後自己猜出來。
顧野既然不想告訴他，她看他計劃井井有條，乾脆還假裝不知道。
六月含香樓和望月樓一起退出了外送市場，食為天一家獨大，七月裡生意最火爆時候，外送隊擴充到了二十人，也得虧馮木匠後頭送來那批滑板車和木箱，讓顧茵在賺錢同時還省下了一筆本錢。
轉眼到了八月，天氣漸漸涼爽，外送服務進入尾聲，顧野已經儼然成了全鎮孩子王。在寒山鎮孩子堆裡，他們可能不知道當今皇帝叫什麼，卻沒人不知道顧野30340，連之前被顧野坑了李大春，現在也是顧野堅實擁躉。
當時他丟了活計回家可傷心了，還被他叔叔罵了一頓，後來遇到顧野，他還罵顧野是壞人。
顧野也不和他生氣，和他道歉不說，還接著帶他玩，抽陀螺、肥皂水、沙包毽子……都是顧野出銀錢給大家買，比他們親兄弟對他們還好！
他們對顧野擁護到什麼程度呢？顧茵有時候遇上婦人打招呼，對方都稱呼她作“野哥他娘”。顯然是她們家孩子隻稱呼顧野為野哥，時常念叨，讓她們都以為野哥是顧野名字了。
顧茵也不好解釋，反正這個時代大戶人家，或者普通講究一些人家，也會稱呼自家小兒為某哥兒，就當自家提前發家了。
而開酒樓食肆大人堆裡，因為中秋佳節漸近，新一輪比拚也要開始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