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顧茵就點頭道:“娘就是不說我也省的,皇後娘娘為咱家解了圍,隻這一點我們就該念著她的好。”
當時顧野在旁邊聽了,不大高興地嘟囔:“她雖先幫了娘,可後頭娘就看了兩眼小皇子,她自己把皇子抱出來的,乾啥瞪你呢?”
他護短,反正誰瞪他娘都不行。
後頭顧茵就給他解釋,說人不止身體會得病,心情也會得病。
“皇後娘娘現在就像是心情上得了風寒,所以表現得過於緊繃。這並不是她的本意,你會因為有人得了風寒,不受控地在你麵前打了噴嚏,就討厭這個人嗎?”
顧野想了想說不會。
之前還在寒山鎮的時候,他也得過風寒。
鎮日打噴嚏、流鼻涕的,彆說家裡人,就是他那些小夥伴,都沒有因為他病了就討厭他、疏遠他,反而會更加照顧他。
所以顧野道:“皇後娘娘是好人,我們不好拿她做消遣,萬一她更不高興了,她心上的‘風寒’就更不會好了。”
心上的風寒嗎?正元帝凝眉沉吟。
過去這些年,他隻當周皇後是因為對他心生怨懟,同他離了心,所以才移了性情,故意去做那些讓人不愉快的事兒。
卻從沒想過,現在這樣並非她的本意,隻是她情緒上、心理上得了病,不受控地表現出了病症。
“我知道了,最後一場的戲本我再改改。”
“那就麻煩叔了!”顧野笑起來,“其實也不用大改,把壞皇後改成壞貴妃就行!”
反正那馮貴妃不是好東西!
分彆之後,正元帝回到皇宮,直接奔著坤寧宮去了。
這次周皇後還是沒讓他進殿,正元帝也不同他爭吵,讓人搬來椅子,往門口一坐,隔著一道門就開始和周皇後聊天。
不扯什麼皇帝皇後的,也不提孩子的事兒,就說過去兩人相處時那些令人愉快、難以忘懷的點點滴滴。
剛說了不到一刻鐘,正元帝正講到兩人剛剛成婚的時候。
周皇後紅著臉出了來,讓他閉嘴!
…………
十二月初,《風流記》一共三場戲全都排了出來。
喜歡這戲的人實在多,吉祥戲園裡所有的戲碼都給它讓步,早午晚三場,正好能演完一整遍。
就這樣還一票難求呢,因為眼下不隻是戲迷了——戲迷們聽說有這出好戲,早就來看過不止一遍了,現在是街知巷聞,沒看過的反而成了異類,都接不上旁人的聊天內容,便是不怎麼愛看的人也得買票來瞅瞅。
食為天酒樓趁著這股東風,在開業第二個月就聲名大噪,客似雲來。
顧茵再一盤上個月的賬,利潤就達到了五百多兩,抵得上過去在寒山鎮的時候一年的進項了。
這其中當然還有顧野的功勞,他不止平價買來了質量極其高的戲本,而且也確實很有交友眼光——後續顧茵和小鳳哥談廣告費,本以為對方會漲價,畢竟現在人家的戲那麼賣座,漲價也在情理之中。沒想到小鳳哥非但不漲價,反而連事先說好的那十兩也不要,直言顧野能把那麼好的本子給他們戲班唱,才有了他們聲名鵲起的今天,已經是給他們最好的報酬了。
那五百多兩的利潤,顧茵一開始是拿回家的。
王氏根本不要,說家裡的銀錢儘夠的,而且馬上就要發俸祿了,銀錢方麵根本不用操心。
後頭等到武青意下值,顧茵又把這銀錢給他,說前頭店裡留的流動資金還剩不少,這五百兩可以隨意處置。他之前把私房都掏空了給她開店,不放點銀錢在身邊總歸不好。
武青意並不肯收,反而同她道:“我正要為這個找你,陛下說文二老爺已經把欠款都收的差不多了,之前那三萬餘兩要還給咱們,還詢問我要什麼賞賜。”
那日接顧茵下工,顧茵一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互惠互利”給了武青意莫大的啟發。
他和正元帝之前都把撫恤傷兵這樁事當成一項支出,卻沒想過傷兵也可為朝廷辦事。
思路一變,他向正元帝進言,不用直接給傷兵銀錢,而是把京城附近的田產分發給他們,再減一點他們的賦稅。
這樣一來,傷兵們不用再付佃租,也不用擔心賦稅,隻要踏實肯乾,自然能養家糊口。
他們都是義軍中人,衝鋒陷陣沒有退縮才受了重傷的,忠心毋庸置疑。
雖然都身帶殘疾,但參過軍的人身上帶著血性和狠勁兒,非普通百姓可比。
把這些人安置到附近的村子裡,無形中等於大大加強了京城的守備。
正元帝現在正缺現銀,田產倒是不缺,前頭他想著先把好出手的鋪子那些賣了,變成現銀,再來處置田產。
現在省下了一到工序,田產不用再變賣,直接發給傷兵即可。
從武青意進言到現在,這事兒開展了月餘,一直很順利。
最早一批拿到田地的傷兵都對正元帝感恩戴德,也就是眼下京城附近是太平得不行,不然他們恨不能立刻再穿上甲胄,多殺幾個賊子霄小來表忠心。
這舉動也確實仁義,連之前朝中一些覺得正元帝皇位來路不正,而不怎麼服氣他的文官,都轉變了態度。
這個功勞正元帝自己領了,武青意沒有心中不服氣的,他是真沒有不臣之心,收攏那麼多民心做什麼?
君臣相處得這麼合拍,正元帝自然要賞他,還不像從前是似的,賞賜宮中多不勝數的古董珍玩,而是詢問他的意思。
擱以前,武青意大概也不會要求什麼,這次其實是顧茵點了他,獎賞自然該歸她。
所以他說回去和顧茵商量一番,正元帝忍無可忍,笑罵他一聲“妻奴”,把他趕了出去。
聽他解釋完來龍去脈後,顧茵抿唇笑道:“我前兒個還聽衛三娘他們說都分到了田地,沒想到這主意竟是你想的。賞賜什麼的是真可以隨便要嗎?”
武青意道:“陛下從前還未登基時就是一言九鼎,這次他說的‘儘管開口,朕無有不應’,你儘管說。”
以武青意對顧茵的了解,她肯定是不會提什麼過分的要求。
而且就算提了,反正是他去開口,至多被正元帝罵兩句,也不會損失什麼。
顧茵想了想,就道:“那我能要一條船嗎?就是那種能出海的大船!”
店裡的辣椒現在供不應求,這東西從市麵上買來就貴,要是能有自家的商船,自然能省下一大筆。而且如果能在海外找到適合中原種植的辣椒,能在本土種植,就再好不過。
尤其海外的東西可太多了,隻是時人還不知道分辨罷了。
武青意點頭道:“這不難,不過我也不知道一條商船的具體價值,但是陛下說要還咱家前頭花出去的那三萬兩,若那船很貴,大不了咱們就不要那三萬兩銀子了。”
商量好之後,隔天武青意就進宮去說,顧茵照常去酒樓上工,下工就在家等消息。
暮色四合之際,武青意下值回來,直接找到顧茵。
看他回來得這樣晚,又神情複雜,若有所思的,顧茵猜著應該是事情不順利。
她先讓人給他送上一道熱茶,再詢問道:“可是陛下沒允?沒關係的,是我貪心了。”
時下朝廷都施行海禁,除非官府允許,一般人是不能出海的。
她所要的雖是一條商船,但給了船還得給出海的資格,海外的很多東西是朝廷未知的,正元帝不允也在情理之中。
武青意搖頭,道:“不是不允,而是允的太多了。”
他們家隻要一條可以出海的商船,正元帝當時沉吟,武青意也以為他要不允。
沒想到半晌後,正元帝道:“朕記得前朝有家‘遠洋船行’,和前朝權宦糾葛頗深的。一乾人員之前就外逃了,朕登基後就把這家船行給查封了。你這麼一提,朕想起來了。也不知道他家有幾條商船,索性整個船行都給你家。”
後頭他就讓人帶武青意去清點遠洋船行的東西了。
這家船行有兩艘巨大的商船,十幾條可以載客過百的中型商船。
若折合成現銀,價值百萬餘兩。
就是忙著清點這些,所以武青意才回來得這樣晚。
顧茵嚇得都咳嗽起來了,忙擺手道:“不用,真不用,我要一整個船行做什麼?”
武青意伸手給他拍背順氣,“我當時也是這麼說的,但陛下卻說這是咱家該得的。我說光是傷兵的事兒,我隻是提了一點想法,愧不敢受。陛下卻說咱家還有旁的大功,等年後再告訴咱家。”
這話把顧茵都聽納悶了,什麼大功勞能得到價值百萬兩的賞賜啊!
不過他們不敢接受也不頂用,隔天遠洋船行的房契地契船契一係列的東西,全一股腦兒地送到英國公府來了。
…………
魯國公府這邊廂,這些日子府裡的氣氛都很不好。
一個月花出去了十萬兩銀子,擱誰家都不是一件小事兒!
一開始魯國公馮源還覺得自己這件事算是立功,一邊心痛一邊還美滋滋的。
但沒想到自家的銀錢如流水般花出去後,正元帝還是待武青意最親厚。
送船行的事兒,正元帝和英國公府都先沒往外透,馮源且還不知道。
但宮裡有個馮貴妃,已經把正元帝幾次單獨留武青意說話的事兒告訴了娘家人。
最近大行其道的《風流記》裡頭出了個奸貴妃,背景也是武將世家出身,馮貴妃自覺受了天大委屈,哭噎著到正元帝麵前告狀,想讓他下令不許宮外再唱這出戲。
這戲就是正元帝讓人寫的,而且用來聯絡父子感情的,這他能允?當時就說馮貴妃太小心眼了,曆史上的奸妃多了去了,何必對號入座?
這給馮貴妃氣的,遞消息出來的時候讓家裡人查查。
輕而易舉的,魯國公府就查到了食為天,也查到了食為天背後的英國公府。
難怪正元帝護著呢!
秦氏是個忍不住氣的,知道消息的當天就開了箱籠,拿出了三萬兩體己銀子。
瞧著現在武青意那簡在帝心的模樣,他們不好直接對英國公府出手,但是鬥一個酒樓總沒事吧?
英國公府家底薄,產業隻那酒樓一家,隻要鬥倒這酒樓,夠讓他家元氣大傷!
拿出銀錢後,秦氏把家裡所有人想了一遍,最後把那銀錢給了小兒子馮濤——也就是之前在賭坊輸錢給顧野,讓他親哥打得起不來身的那個。
“濤兒儘管去買一間更好更大的酒樓,家裡銀錢管夠,一定得把那家‘食為天’擠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