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野放了手裡的吃食,先起身幫忙,馮鈺也跟上。
“你要搬去哪裡?”顧野問。
陸煦朝著旁邊努努嘴,“搬到離你們遠點的地方!”
顧野和馮鈺對視一眼,兩人一陣失笑,但還是幫著陸煦把桌椅挪開了幾尺。
挪好之後,三人都坐定。
顧野和馮鈺接著吃東西,陸煦則趴在桌上接著補覺。
但是趴下沒多會兒,陸煦的肚子就響亮地叫了兩聲。
起的太晚,他自然是沒吃早膳的,後來馮貴妃還讓人給他拿點奶饃饃吃,陸煦嫌麻煩沒拿。
他想著反正就還在宮裡,餓了當然會有人給他拿東西吃。
但是肚子叫了好幾聲,殿內的其他人卻都好像沒聽到。
聞著濃濃的肉香味,陸煦更餓了,深深地嗅了兩下那香味,咕咚咕咚連咽了好幾下口水。
顧野拿著沒動過的餅正要張嘴,讓馮鈺攔下了。
馮鈺笑著開口道:“殿下帶的這饃饃和燒餅怎麼這樣好吃?這饃饃鬆軟,燒餅酥脆,最好吃的當然還是裡頭的鹵肉,肥而不膩,咬下去滿口肉汁。真好吃,都把我吃撐了!”
馮鈺是講究規矩的人家出來的,吃飯一點聲響都沒有,但為了配合自己的說辭,他還響亮地砸吧了兩下嘴。
顧野忍著笑接口道:“是很好吃,尤其是這肉夾饃,好像隻有我這有,其他地方就是有銀錢還沒得賣!前頭送給過父皇和皇祖母,都直誇。唉,就是帶多了,還剩了兩份沒動。又這個時辰了,想來父皇他們都吃過早膳了,這麼好吃的東西,可惜可惜啊……”
陸煦已經不知道咽下多少口水了,但口中還是道:“哼,騙小孩的,天下最好吃的東西當然是宮裡的,怎麼可能是外頭的吃食?我才不信!除非,除非……”
顧野和馮鈺又對視一眼,強忍著笑意問他除非什麼?
“除非讓我嘗嘗,我才相信!”
剩下兩個沒動的肉夾饃和鹵肉燒餅最終還是到了陸煦手裡。
因做的都十分小巧,向來飯來張口的陸煦沒要人喂,自己就拿著吃起來。
馮鈺那話雖然是故意說給他聽的,但其實並沒有摻假。
美味在舌尖炸開,陸煦吃的整張小臉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很快就吃了個乾淨。
“也不怎麼樣嘛!”陸煦說著,忍不住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所謂死鴨子嘴硬,也就是這樣了。
顧野和馮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陸煦也小臉一紅。
“這是誰做的?為啥說有錢買不著?”回味了一下那滋味,陸煦忍不住問道。
顧野就道:“是我養母親手做的,雖然自家酒樓也會賣,但其他人做的不如她做的好吃,所以是有錢都買不到。”
“她還給你做吃的?”陸煦驚住了。
馮貴妃私下裡念叨顧茵和王氏不止一兩次了,當然沒什麼好話,都是罵她們的。
好多話陸煦不懂,隻知道她們是壞人。
壞人不是應該滿肚子算計,整天想著怎麼害人嗎?怎麼還花功夫做吃食?
顧野不知道他心裡的小九九,點頭道:“是啊,我養母廚藝非凡,酒樓的生意就是全靠她支撐,客似雲來,嘗過她手藝的就沒有不好的。”
馮鈺就接口道:“那確實,一段時間沒去姨母的酒樓了,十分想念她的手藝。”
顧野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馮鈺想去吃飯是假,想去探望葛珠兒才是真。
這本是兩人早就說好的。
雖說有腰牌通行無礙,但宮裡出入其實是瞞不過正元帝的,有了這由頭自然更好。
顧野就道:“好啊,反正中午有一個時辰午歇,我們快一點兒,吃完飯還能趕回來。”
話說到這裡,文大老爺和另一個先生過來上課了,閒聊的時間到此為止。
一通學到上午的課程結束,送走兩位先生後,顧野和馮鈺正要收拾東西。
小路子上前道:“殿下時間緊,這些瑣碎事務讓奴才來就是。”說著還已經拿來了兩人的披風,殿門口還停著一個轎攆。
顧野入宮到現在出入都是靠兩條腿,看到轎攆他奇怪道:“我可以坐這個嗎?”
他怕壞了規矩。
小路子就解釋道:“從前是殿下未恢複身份,出入都得仔細些……如今殿下已是烈王。這轎攆後宮女眷都乘得,您怎麼乘不得呢?殿下放心,都是有手續的,內務府給您做的。您看看那轎攆上,還掛著殿下的牌子呢。”
顧野出去一瞧,過著轎攆上掛著一個刻寫著“烈”字的玉牌。
既然是過了明路的東西,自然就可以放心乘坐了。
顧野這才點了頭,又和小路子道了聲謝,招呼著馮鈺和他一起乘坐。
陸煦上著課就睡著了,文大老爺他們瞧在眼裡,提醒了他兩次,但剛把他喊起來,轉頭他又睡著了。
皇子之尊,他們也不好用什麼過分的招數,既督導提醒過好幾次也沒用,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他了。
聽到殿外的說話聲,陸煦揉著眼睛爬起來,邁著小短腿吧嗒吧嗒跟了出來。
“我也要去!”
顧野和馮鈺聞言都是一愣,兩人還沒弄明白怎麼他也要跟著去,又聽他叉著腰,奶聲奶氣地威脅道:“不去的話我就哭!我很會哭噠!”
他沒來由的哭鬨,正元帝肯定是不會怪在顧野和馮鈺頭上。
但午歇的時間本就緊張,再解釋一場,自然就時間不夠了。
顧野皺起了眉,沒有一口回絕,隻是道:“這轎攆坐不下了,下次再帶你去好不好?”
那轎攆通常是一個人乘坐的,隻是因為顧野和馮鈺都年紀小,才能挨在一處坐。
再加個陸煦,那肯定是擠不下了。
陸煦就朝著小路子道:“那我的轎攆呢?你讓人把我的轎攆拿來,我坐我自己的!”
小路子陪著笑臉道:“殿下日常隻在永和宮,乘坐的都是貴妃娘娘的轎攆。”
“那就讓人抬我母妃的轎攆來啊。”陸煦理所當然道。
“這……這文華殿距離永和宮,來回得半個多時辰的腳程,且還得給貴妃娘娘回話,得到她的允許。”
總之就是時間不夠。
陸煦委屈壞了,眼睛紅紅地問道:“憑啥他的轎……轎啥,就早早地在這兒等著了,我的就得費那麼多工夫,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去!”
小路子一邊說著“殿下恕罪”,一邊垂下頭腹誹道,烈王殿下的轎攆那是我聽說他們今天要出宮,特地去支使人提前取過來的!就你們永和宮私下裡罵太監一口一個“閹狗”的,還想要這待遇?想的美!
就這僵持的工夫,錢三思從養心殿過來了,笑著道:“陛下聽聞兩位殿下和馮小公子要出宮,就讓奴才過來傳話,說今兒個天好,殿下和小公子念了一上午的書都累了,下午就放半日的假。”
這話更是讓顧野和馮鈺覺得摸不著頭腦了。
“烈王殿下的帽子歪了,奴才鬥膽給您正一正。”錢三思說著話走近到顧野身前。
他一邊給顧野扶正帽子,一邊輕聲解釋道:“昨兒個之後,陛下就讓人盯著這裡,不是有心人傳過去的。陛下期望看到烈王殿下和三殿下兄友弟恭呢,烈王殿下放寬心,好好玩就是。”
幾句話說完,錢三思從顧野身邊退開。
顧野在心理把他說的話想了一遍,也就明白過來了。
所謂有心人,當然就是永和宮馮貴妃那邊的人。
這事不是她在從中使的什麼壞,而是正元帝在經過昨天的事情後,長了心眼,讓人實時彙報文華殿的情況。
所以這才讓他知道了。
知道之後他特地給他們放假,讓顧野帶著陸煦出宮,就還是希望他們培養兄弟感情。
顧野雖然煩陸煦這個小哭包,但記著顧茵說的,還是沒把馮貴妃做的那些事兒牽怪到他頭上。
既然這是他皇帝爹的意思,顧野就先對錢三思道了一聲謝,而後招呼陸煦道:“走啊,你不是要去?”
陸煦剛還在抹眼淚,聽到這話立刻不哭了,看到馮鈺轎攆上下來了,指揮著小路子把自己抱上去。
顧野看一眼準備走路的馮鈺,也跟著下了來。
轎攆被太監穩穩當當地抬起,一行人往出宮的方向走去。
顧野和馮鈺兩個走在旁邊正在咬耳朵。
顧野道:“實在是我沒想周全,父皇默許他跟著去,我也不好不給他麵子。”
陸煦要去,照顧他麻煩是一回事,另一回事是這小家夥會學舌,讓他把今天的事情說給馮貴妃聽,馮貴妃知道馮鈺私下裡去見親娘,不知道又要如何。
馮鈺點頭,“我都省得的。沒事,反正還多了半日休沐。而且來日方長,不急在這一日。”
“那一會兒我就陪著他,你自己找機會去和珠兒姨母說話。”
兩人正商量著,坐在轎攆上頭的陸煦又不乾了,說他們肯定在說自己壞話。
他又從轎攆上頭下來,非要跟著兩人一道走路。
最後小路子費心安排的轎攆還是被空置了,三個人還是腿兒著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