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恨恨地一跺腳,轉頭就道:“我告訴母親去!”
然後她轉身離去,其他人也跟著上去。
陸夫人陪著顧茵和武青意回了看台,又再次致歉,“這馬球會雖是我辦的,其實主要還是在婆家出銀錢,和家裡生意上的合作夥伴拉攏關係的。後頭我那小姑子要來玩,婆母發了話,我是拒絕不了的。”
文二太太此時已經過來了,就被安排在一處。
聽到他們說話,文二太太自然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正好陸夫人也不知道前情,顧茵就把事情的始末說給他們聽。
這一聽完,陸夫人越發歉然,又是一疊聲的致歉。
文二夫人咋舌道:“陸家的姑娘這麼猖狂,連你家都不放在眼裡?”
這要說是魯國公府那樣的人家,也是功勳起家的開國功臣,家裡出了貴妃,貴妃還孕有皇子的,那還真有底子和英國公府叫囂。
然而商賈陸家,再有錢也不過是商戶人家。不是說要貶低商戶,而是時下商人地位確實不高,不能和英國公府這樣的勳貴之家相提並論的。
陸夫人便一臉愧色地解釋道:“我沒知會家裡這些,隻說這次多請了一些相熟的朋友來。實在是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顧茵聽了便明白過來,陸夫人這是沒有拿他們的身份給自己做臉!
雖然因為這樣才惹出了方才的事兒,但這恰恰是陸夫人的心意,說明她是真心讓顧茵過來鬆散玩樂的。
她越發不惱,拉著陸夫人的手背拍了拍,“夫人致歉也致歉過了,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揭過就算了。”
後頭下人來報說又來了其他客人,陸夫人自去招待。
顧茵看文二太太一個人來的,便詢問怎麼不見文二老爺。
文二太太輕哼一聲,“他說告假要扣月錢,不肯過來呢!”
這倒是確實符合文二老爺的性格,顧茵聽了又忍不住發笑。
後頭其他日常在輕食雅舍出入的女眷都攜家帶口地過來,眾人碰頭少不得寒暄一陣。
顧茵陪著她們說了會兒話,後頭沒人注意的時候,文二太太輕輕推了她一下,笑道:“我有人陪了,你快回去吧,你家那位,都快成望妻石了!”
顧茵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武青意正等在自家的位置上,看著自己這邊。
她起身告辭,快步回了去。
抱歉的話剛到嘴邊,武青意已經開口問她說:“休息好了嗎?還想接著騎馬不?”
顧茵自然點頭,有些歉然地道:“和二太太他們說著話就沒注意時辰。”
足把武青意晾了快兩刻鐘。
武青意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呢?當年爹沒空,讓我陪娘去鎮上看戲。娘看戲看的忘乎所以,我那會兒人小擠不進去,足足在外頭等了他一兩個時辰。你這才多大會兒?再說本來就是出來玩的,自然是你怎麼高興怎麼來。”
顧茵心中柔軟無比,再騎到馬上,武青意任勞任怨地接著給他牽馬。
她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想,“青意,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問完,她目光中多少有些忐忑。
縱然穿越過來已經好幾年,顧茵和原身的記憶完全融合,原主的記憶已經成了她的,許多事回想起來,和她自己親身經曆過沒有兩樣。
但其實顧茵還是很清醒的知道,她和原主是兩個人。
她很怕武青意說我們自小青梅竹馬,她是他的發妻,又在他們父子生死不明的時候,照顧了王氏和武安……
或許說起來是有些矯情的,她知道武青意是因為兩人共過患難,才在相認那日,即便誤會顧野是她和彆人生的,都沒提和離。但到底還是有些擔心,他心裡有過原主的身影。
她看著圓融,其實內裡是愛較真、一板一眼的性子,尤其感情上頭,非黑即白。
武青意似乎是沒想到她突然會這麼問,臉色有一絲不自然,但還是回答道:“因為,喜歡你啊。”
說完他俊朗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我們雖然一起長大,但從前我一直把你當妹妹,年少氣盛時還想過我怎麼可能喜歡這樣的人呢?娘真是半點不了解我……如今想來真是後悔得很,早知道中間要分彆這樣久,那幾年該對你好一些的。”
顧茵呼出心中一口長氣,手指輕摳著馬鞍,輕聲道:“我有什麼好喜歡的?”
好樣貌是原身的,內裡的她還是上輩子不解風情的模樣。
這性情要是真討人喜歡,上輩子也不會一直單身。
這還真把武青意問住了,他先下意識地說了句“你很好”,然後頓了頓,又實在不會說那些花言巧語哄人,憋了半晌道:“你做飯好吃,人又聰明,性格也討喜……”
他笨拙的,甚至是稚嫩的,同時也是真誠地誇讚著她。
顧茵忍不住想到,那時候從廢帝身邊逃出,危險重重的分彆後又在破廟相聚。
他也是這般,說她“是個好兵”。
當時她還沒覺得如何,如今回想起來,那大概也是他搜腸刮肚想出來的誇獎之辭了。
“彆誇啦!”顧茵輕笑著打斷他,“讓旁人聽到該笑話咱們了。”
“我說的是實話。”武青意說著,還是聽話地住了嘴。
兩人安靜地待了會兒,後頭沒多會兒熱鬨盛大的馬球會開始。
為了不影響打馬球的人的發揮,顧茵和武青意便沒在馬球上多待,回到了看台。
顧茵還是第一次親眼看打馬球,一邊用帕子擦汗,一邊問旁邊的文二太太,是哪兩家對打。
文二太太就解釋道:“主家陸家設置了彩頭五千兩銀子,那陸小娘子率領幾個堂兄弟,代表陸家,和另一個同在商場上縱橫的劉家對打。”
顧茵聽得連連點頭,隨後隨著一聲銅鑼敲響,一身紅衣的陸小娘子率先開球。
那小娘子雖然驕縱,卻真是身形輕音,騎著馬如履平地,翩若驚鴻,矯若遊龍,馬球杆到她手裡像活過來了一般,隨心所欲地控製著馬球的方向,不多時就贏下了比賽。
後頭又有其他人家設了彆的彩頭,比過幾場之後,時間就當了正午。
顧茵已經有些看不進去了,冷不丁的,眼前多了隻兔子。
武青意額頭帶著一層薄汗,抓著兔子的耳朵遞到顧茵麵前,隨意地道:“剛在場邊撿的,給你玩。”
旁邊的小廝又要張嘴,讓他一個眼刀子掃過去,小廝這才立刻閉上了嘴。
但其實並不用小廝多嘴,陸家既然辦了這樣盛大的馬球會,肯定會事先把附近的獵物都清理一番,以免它們驚擾到馬匹。
加上武青意出了不少汗,所以不用想也知道這兔子是他費心抓來的。
“哎呦,顧娘子真是好福氣。”周圍和顧茵交好的女眷打趣道,“虧我在這坐了這麼久了,我家這個也不說怕我悶著了,彆說兔子,兔毛都沒見到一根。”
那位夫人的夫君聞言就站起身道:“那我去給你抓?抓一窩夠不夠?”
那夫人連連擺手,“我都說了你再去有什麼意思?我不要。”
她夫君一頭霧水,蹙著眉道:“你自己說的想要,我說我去抓,你又說不要。你這人忒難伺候!”
顧茵怕他們夫妻吵起來,便站起身道:“我去把這兔子烤了吧。這時節有這麼肥美的兔子也不容易,大家都幫著嘗嘗味。”
武青意自然跟著起身,顧茵沒讓他忙活,把他按著坐下,“你歇會兒,石榴幫我就好。”
後頭顧茵問了陸家的下人,找到了馬球場的灶房。
陸家在京城都是排得上號的富貴之家,即便是這地方的灶房,各種物件和調料都一應俱全。
宋石榴在食為天當過一段時間的幫工,也學到不少東西。
她沒讓顧茵沾手,搶著幫忙收拾兔子。
顧茵就在一旁指點,等到兔子剝好,顧茵把兔子改到,拿來蔥薑蒜和料酒,再打入一個雞蛋醃製兔肉。
宋石榴尋來了炭火,開始生火預熱。
醃製了兩三刻鐘,炭火也都熱好了,顧茵把兔子放到炭火之上烤製。
等烤到兩麵焦黃,顧茵把孜然粉和辣椒麵放到碗裡,澆上熱油,刷到了兔肉之上。
那兔子確實是初春時少見的肥美,肥肉烤出了油,滴在炭火之上吱嘎作響,加上那調料的香味被烤了出來,饞的宋石榴一直嗅著味道說好香好香。
顧茵把兔肉分成幾份,先塞了一塊到她嘴裡,總算是止住了她的話頭。
分好之後,顧茵便和宋石榴回到看台。
卻發現自家位置上人已經空了。
文二太太趕緊指著馬球場中央,讓她快看!
隻見馬球場上,身形魁梧的武青意正在策馬狂奔,他明顯是第一次打馬球,揮動球杆的時候控製不好馬球的方向,很快讓那身著紅衣的陸小娘子搶了去。
但是於馬術上,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自然不能和他相提並論,再加上這兩人身上沒有武藝,所以不多時馬球又會回到武青意的球杆之下。
然而這麻球並不是一對一的活動,而是二對二。
武青意的小廝既不會打馬球,又不很擅長騎術,看著在場,其實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反而是陸小娘子同隊的堂兄弟,技藝並不比她差。
場上儼然是武青意一對二的局麵。
前頭顧茵看彆人玩的時候隻是以旁觀者的角度,此時見到武青意下場,她就不由緊張起來。
但好在她烤兔子的時候,這場馬球已經開始,此時已經接近尾聲,所以沒過多久,武青意就以一分之差,贏過了那陸小娘子。
武青意拱手說了聲“承讓”,然後打馬到了台前領了彩頭,回到了看台上。
顧茵把烤兔肉分給文二太太等人,然後快步迎了過去。
她一邊拿帕子給他擦汗,一邊想著他不是好勇鬥狠,愛出風頭的人,便出聲詢問道:“怎麼好好的下場了?”
武青意尚未回答,那落敗的陸小娘子一臉憤憤地打馬過來,不屑道:“不過是幾畝田地,至於嗎?真不愧是我嫂子請來的客人,為了點蠅頭小利,恨不能豁出性命。”
旁觀者離得遠,許多細小的地方看不見,但那陸小娘子作為下場的人,可是什麼都看在眼裡的。
她以高超的馬球技術為傲,眼前的男人雖然馬術高超,身懷武藝,但打馬球並不是單純地比禦馬和武藝,更多的是技巧。
若不是這男人拿出一股不要命的狠勁兒,結果如何還真未可知呢!
武青意根本不理會她,牽著顧茵的手回到了座位上,而後拿出方才領到的彩頭。
那確實是幾張契書,如陸小娘子所言,就是普通的幾十畝良田而已。
然而顧茵仔細看下去,麵上立刻浮現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居然是幾十畝辣椒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