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決斷的對,這人不該留,不如今晚就……”
顧野擺擺手,“這個我自有決斷。”
剛說到這裡,外頭的侍衛齊齊喚“夫人”見禮。
顧茵笑盈盈地端著兩個燉盅過來了。
她來了烈王府自然是不用通傳的,但走到門口,她也沒徑自進去,而是略站了一站,確定顧野和馮鈺都知道她過來了,才探進來一張笑臉:“你倆走的真快,還有糖水沒吃呢,我就給端過來了,沒有打擾你們吧?”
兩孩子都逐漸長成,身上的差事都是國家大事,顧茵不放心彆人過來,萬一探聽到什麼,總是不好,便親自過來了。
顧野和馮鈺不約而同神情一鬆,自然都道不會,起身把她迎了進來。
顧茵把糖水放到兩人手邊,說:“這一盅是金銀花茶,小野最近招待外邦使臣,看著有些上火,就喝這個。還有阿鈺,用夕食的時候聽你咳了幾聲,給你準備的就是雪梨水,聽你母親提過你不喜歡太甜的吃食,所以我隻擱了一點蜂蜜,沒擱冰糖。”
顧野和馮鈺一起道了謝,然後捧著燉盅喝完了她為自己定製的湯水。
看他們飛快喝完,顧茵把燉盅收回托盤上就準備走了。
剛走到門口,顧野突然道:“娘。”
“嗯?”顧茵站住腳,等著聽他下頭的話。
顧野卻停頓了半晌,然後道:“唔,沒事,就是喊喊你。”
顧茵好笑地看他一眼,以為他是在馮鈺麵前不好意思撒嬌,就道:“時辰也不早了,商量完正事就回來住,這邊的枕頭你不是說不喜歡嗎?你奶新給你灌了個蕎麥的,來試試合不合用。”
顧野的神色越發柔軟,應了一聲“好”。
…………
翌日進宮,顧野又去養心殿蹭飯。
席間,顧野隨意地提起道:“我昨兒個知道件新鮮事,就是有些怪力亂神的,不知道父皇想不想聽。”
正元帝笑著看他一眼,習慣性地想去摸他的腦袋,又想到他現在已經大了,且馬上要繼任太子,便又把手收回來,道:“你這兔崽子都這麼說了,朕自然得聽聽的。”
顧野就道:“兒子給使團送行的時候遇到個形容鬼祟的女子,讓人把她帶到跟前問了問。這女子竟說她是活過了兩輩子的,知道許多未卜先知的事。兒子好奇就仔細問了,她還真知道許多不為外人道的事兒,但仔細一問,她又說這輩子遇到的許多事兒都和前頭不同,說上輩子的我這個年紀還不該回到咱家呢……兒子不敢擅專,所以稟告給您。”
這話聽得正元帝蹙眉,仔細思索了許久後,他開口道:“朕是不信這種事的,且她這說辭前後矛盾的很,什麼重生之人,還能活兩輩子的事情又不同了?”
正元帝眼下正是壯年,且是白手起家,打來的天下,他信奉的是人定勝天,而不是什麼命數。
前朝廢帝倒是信奉那些,聽說後頭連連吃敗仗的時候,還想過請高人做法。
信奉的結果是什麼呢?是這天下易主。
正元帝半分不信,且對方還知道不少皇家和高門大戶的私事,還想過接近外邦使團。怎麼想都是個妖邪和隱患。
正元帝就正色道:“想來她是看你年紀小,想著糊弄你的。這樣的人留不得。”
顧野點點頭,“兒子也是這麼想的。”
正元帝又想伸手摸他的腦袋了,自家兒子若是個心思不單純的,肯定會留著這樣的人在身邊藏著,以備不時之需。而不是現在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地直接告訴他。
轉頭正元帝就派人去了烈王府,下的命令不是提審,而是就地格殺。
不過那些暗衛去了關押沈寒春的房間後,卻發現她早就已經沒了氣息。
而且形容十分奇怪——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同行的仵作檢驗過也說她沒有中毒。
她麵容完全枯槁,就好像已經死去了許久一般。
對上她前頭扯的那些怪力亂神的事,讓人越發覺得晦氣。
不過反正結果就是他們的主子想要的,暗衛沒再探究,把她用草席一卷,直接送去掩埋。
…………
這年六月,顧野繼任太子,入主中宮。
正元帝對他的疼愛有目共睹,不止為他辦了鄭重熱鬨的典禮,大赦了天下,還為他賜了一個字號,喚作承鈞。
時下的習俗,男子年滿二十行冠禮的時候才會有長輩取字。
這字號賜下,一方麵包含了正元帝的對他的期望,更有另一層意思——這字號將來用作年號也很不錯,比單一個“烈”字涵義更深遠。
大典之前,顧野從烈王府遷出,顧茵等人自然相送。
顧野十分鄭重地給顧茵和王氏等長輩磕了頭。
從此世間便多了一個承鈞太子,再不會有沈寒春預言的、暴戾無情的烈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