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愧是衍少的女朋友呢。
“這個葡萄還挺甜的，以前沒吃過，是新品種嗎？”淼淼笑得格外真誠，“待會能不能給我帶一些回去？”
霍老爺子用力地閉了閉眼。
張管家這次笑出了聲音。
又不免擔心起來，老爺子兩個多月前剛動完心臟手術，醫生千叮嚀萬囑咐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波動，可彆把他刺激得又病發了。
好在淼淼不再說話，繼續安靜地吃起東西來，手機上不了網，老爺子又不肯露麵，她也沒彆的事可做。
正啃著一個蘋果，淼淼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以為是霍老爺子，沒想到進來的人竟然是霍斯衍。
看到他出現，她非但不驚喜，倒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直接從沙發跳起來，跑過去推他：“快走，快走！”
霍斯衍把她從頭到腳檢查過一遍，語氣掩不住的擔憂：“沒事吧？”
“我沒事，”淼淼不停地把他往外麵推，“有事的是你啊。”
“我能有什麼事？”
“你爺爺他……”
說曹操曹操到。
晾了她那麼久的霍老爺子終於出現了，淼淼聽到咳嗽聲回過頭，嚇得又把霍斯衍往屋裡推，自己擋在前麵，將他護在身後。
霍老爺子沒有在意她的動作，他定定地凝視著霍斯衍，眼底有萬千情緒翻滾上來，九年了，爺孫倆整整九年沒見了啊，當年那個眉眼還透著些許青澀的少年，轉眼間就變成了個沉穩成熟的男人。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像要確認什麼，摸到的隻是一把空氣：“回來了啊。”
霍斯衍無聲地點點頭。
這場景和淼淼想象的很不一樣，她終於意識到什麼不對，看看身後的男人，他臉上還是波瀾不興的，可她太了解他了，表麵越是平靜，內心的波動就越是大。
“要見你一麵，真是難哪。”
霍老爺子想起動手術那次，在鬼門關走了一回，蘇醒後聽老張說他來過，那時便以為他準備和解了，可等了一日又一日，始終不見他來看自己。
一輩子身居高位，高傲慣了的人，是不會輕易主動低頭的。
山中靜養的這些日子，老爺子也想透了。黃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了，再等下去，恐怕連最後一麵都見不上了。
霍斯衍性子硬，霍老爺子怕他不來，於是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先把他女朋友請過來。
“進去吧，有些話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淼淼如臨大敵，她先前預料的某些事果然要發生了嗎？
“不要去！”
“彆擔心。”霍斯衍握了握她的手，“沒事的，等我。”
他跟在老爺子後麵進了內室。
淼淼焦慮地在屋裡走來走去，等她好不容易停下來，時間已過去了半個小時。
再過十分鐘，如果他們的談話還沒結束，她會不顧一切地闖進去……
霍老爺子並沒有給淼淼這個機會，她剛做出決定，他就和霍斯衍一前一後地出來了。
淼淼密切留意著他們的神態和動作，並未發現什麼異樣，沒有劍拔弩張，也沒有暗潮洶湧，看起來就是一場心平氣和的談話。
她立即站到霍斯衍旁邊去。
霍老爺子開口了：“留下來吃過飯再走吧。”
淼淼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一秒都不想多待。
霍斯衍安撫性地看她一眼：“不了，我帶淼淼回去吃。”
霍老爺子似乎有些失望，但他是隱藏情緒的老手：“那我就不留你們了。”
淼淼如同卸下心頭大石，霍斯衍牽著她往外走，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聲音清清淡淡的：“爺爺，下次如果想見我們，打個電話就行，不必用這樣的方式，會嚇到您未來的孫媳婦。”
孫媳婦？
猝不及防的，淼淼麵頰一熱 。
霍老爺子也是聽得老淚縱橫，兩人的身影都已經看不見了，他才從懷裡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眼角：“老張啊，你聽到了嗎？他剛剛叫我什麼？”
“聽到了！”張管家也是激動得眼眶微熱，“他叫您……爺爺！”
“嘿嘿……”老爺子又是哭又是笑，摸著白胡子，“爺爺，他終於願意重新叫我爺爺了。”
被“孫媳婦”三個字勾得心神蕩漾的淼淼不知道從霍斯衍口中喊出的那聲“爺爺”意味著什麼，那次等在手術室外，老爺子生死未卜，他就在心裡對自己說，如果這次爺爺挺過了難關，那麼，他們之間過去的一切就一筆勾銷吧。
掠麵的風輕輕柔柔的，還送來清脆的鳥鳴。
淼淼和霍斯衍沿著來時的路出去，大門外停著那輛送她來這裡的藍色寶馬，司機就在旁邊負手而站：“衍少，我送你們。”
淼淼想到他也是擄她過來的幫凶之一，立刻拒絕道：“不用，鑰匙給我，我來開就行。”
“這……”司機為難了，霍斯衍一個眼神遞過去，他痛快地把鑰匙交給了淼淼。
淼淼以前沒來過這裡，不認識回市中心的路，還是由霍斯衍做她的口頭導航。
兩人獨處，她身心輕鬆，把車開得又快又好。
快上高架時，淼淼才想起要緊事：“你爺爺沒逼你做什麼事吧？比如，讓你回霍家當繼承人之類的。”
“沒有。”霍斯衍搖搖頭，“你怎麼會這麼想？”
淼淼鬆一口氣，嘿嘿笑道：“我可能是電視劇看太多了吧，以為他會用我威脅你去做什麼你不願意做的事……”
欸——
她抿緊雙唇，怎麼把這荒唐的猜測也說出來了？
霍斯衍輕笑。
“嗯，”他揚起嘴角，“如果他真的用你威脅我的話……”
淼淼心跳加速，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了，靜靜地等著，等著，聽到男人說——
“不管他讓我做什麼事，我都會去做的。”
所以，你要好好的，知不知道。
或許是久未喝水的緣故，他的聲音聽起來稍顯沙啞，略沉的質感，像在耳邊低語。
淼淼忍不住又飄起來了。
太飄的後果是：“咦，前麵怎麼沒有路了？”
因為迷路，又多花了不少時間才回到仁川醫院，淼淼把車開進停車場，下車，車門落鎖，車鑰匙遞給霍斯衍，讓他保管。
霍斯衍沒有接：“你留著吧。”
淼淼指著那輛據說是限量款的寶馬M3 CS，猶豫著說：“這車……”
“車不用還回去。”
啊？
“就當是給你的賠罪禮吧，”霍斯衍輕描淡寫地說，“見麵禮也行。”
淼淼來不及糾結那麼多，她看到了放在旁邊的另一部黑色寶馬，那是謝南徵的車，一道驚雷在她腦中炸開，他好像說要一起吃午飯來著？
她的手機因為被屏蔽了信號，收不到信息，電話也打不進來，恢複通訊後，也沒聽到什麼提示音，淼淼急忙劃開一看，屏幕上乾乾淨淨的……
完了完了！
這次事兒大發了。
才剛爬完一座險峰，又有一汪深潭等著她去跳，貌似，這坑還是她自己挖出來的。
淼淼拖著霍斯衍飛也似的趕到上次吃飯的中餐廳，因為過了飯點，客人稀稀疏疏地散落各處，音響裡出來的也是輕緩慵懶的歌曲，淼淼進去後，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的謝南徵。
察覺到什麼，他也抬頭望了過來。
看到淼淼和霍斯衍親密地牽著手一起出現，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謝南徵的眼，他緊捏著茶水涼透的杯子，隱忍得太陽穴發漲，幾乎要將茶杯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