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地震了!”
不知誰喊了一句, 話聲未落,走廊上的燈啪地掉了下來,有人歇斯底裡地尖叫, 人群越發地恐慌了,爭先恐後地往逃生樓梯的方向跑,仿佛身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
震顫還在繼續。
淼淼和霍斯衍住的是三樓,從地震開始到衝出房間的幾秒時間裡,她整個人都是木木的,到了樓梯口的位置, 她才有了反應, 跳下來自己跑, 心臟咚咚咚砸得胸口生疼, 耳朵自動忽略了周圍的人和聲音, 她緊緊地握住霍斯衍的手, 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是清晰的——
跑出去。
酒店前麵的空地上已聚集了不少人,個個穿著睡衣, 驚魂未定, 或吵鬨著找親人朋友, 或安靜地恐懼著, 在寒風中摟著雙臂瑟瑟發抖。
有個年輕女生坐在地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嗚嗚嗚媽媽我好怕……”
還有人弄不清楚狀況的:“這是怎麼了啊?”
“地震!”
中年女人心有餘悸地拍著心口,“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地震啊!”
“知道哪兒震嗎?”
“還不清楚, 待會網上應該就會有了。”
地震似乎停了,但誰都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餘震,隻能繼續待在原地。酒店的負責人和幾位工作人員在維持秩序和清點人數。
淼淼裹著被子, 霍斯衍站在她前麵,正給侯舸他們打電話,手機信號斷斷續續的,自動斷開了,他又繼續撥。
童放帶著小喬過來會合了,小喬嗖的一下鑽進淼淼被子裡:“好冷。”
“小喬!”淼淼用力抱住了她,“你們沒事吧?”
“沒事沒事。”
淼淼又問:“侯舸侯舫吳非封箏他們呢?”
“在這兒呢!”
侯舫和岑薇、封箏跟侯舸、談今天、陳笑六人走了過來。
霍斯衍暗暗鬆一口氣。
大家平安無事地聚在一處,七嘴八舌地說起之前的驚險經曆,淼淼忽然失聲叫道:“吳非呢?!”
“是啊!”侯舸四處張望,語氣也緊張起來,“吳非這小子呢?”
陳笑猜測:“不會還沒跑出來吧?”
之前他們本來住一間的,可吳非嫌棄他夜裡睡覺呼嚕打得太響,特地另開了個單人間。
同一時間,封箏也說:“不會是受傷了跑不出來吧?”
說完,兩人麵麵相覷。
談今天急紅了眼:“那我們趕緊回去找啊!”
侯舸:“走走走。”
霍斯衍跟上去,走了幾步,回頭給了淼淼一個安撫的眼神,就在這時,電話通了,那邊傳來一個模糊的聲音:“喂?”
“吳非,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房間啊。衍哥?你怎麼半夜打電話給我,出什麼事了嗎?”
霍斯衍表情凝肅:“馬上下來!”
吳非從床上爬起來,跑到陽台一看,底下烏壓壓都是人,頓時嚇得睡意全無,抄起外套就衝了下去。
門外的景象讓他驚呆了,滿地狼藉,玻璃碎裂,牆麵也出現裂縫,頭頂上的燈隻剩一根電線吊著,搖搖欲墜,他猛吞口水,這才感到陣陣後怕。
吳非拖著發軟的雙腿來到空地,侯舸跳過去,抓著他肩膀用力搖了兩下:“地震來了你小子還在睡覺,這心也真夠大的啊!”
吳非張了張嘴,喃喃自語道:“地震了?”
他當時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童放上前:“人沒事就好,剛剛真把我嚇出一身冷汗。”
吳非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如果來的是強震,估計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呸!”陳笑唾了一口,“小孩子家家的說什麼晦氣話。”
吳非摸了一把腦門上的汗:“不是有句話說,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嗎?”
霍斯衍也是首次麵對這樣的狀況,不過他是所有人中最沉穩的:“虹城不是震中,所以強度不算大。”
其他人沉默了。
那震中地區豈不是……
東南角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哭聲,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淚流滿麵地握著手機:“是我家那邊地震了!”
她同事抱住她,不停安慰。
緊繃著神經的人們心急如焚,發出一通喧嘩:“哪裡?”
“金銀縣。”
“我老家!”又有個哭嚎的男聲加入,哭聲此起彼伏。
金銀縣距離虹城大約三十公裡。
地震發生後十分鐘不到,國家地震局就發布A省金銀縣突發6.5級地震的消息,由於是深夜,這個消息並未在網上擴散開來,對許多人來說,這是尋常又平靜的一夜,和往日並無不同。
另一邊,收到上級命令後,公安、消防、武警和醫療人員在第一時間連夜趕往災區救援。
天色,慢慢地亮了。
空地上的人少了一大半,有的收拾行李離開了,有些膽子大的回到房間繼續補眠,該咋的還咋的。
淼淼霍斯衍等人還在原地。
金銀縣有幾座周家的礦山,周逢玉早幾年被他爸丟到那兒磨煉過,地形摸得爛熟,霍斯衍和他取得了聯係,得知他正在去金銀縣的路上:“好,等見麵了再說。”
通話結束。
霍斯衍看向淼淼,還沒開口,她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她搖搖頭:“我也要一起去。”
她怎麼會不知道?雖然他沒辦法再做醫生了,可骨子裡堅守的信仰從沒變過,那顆心也還是火熱的,這種危急時候,他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做好事又怎麼能少得了我們呢?”以陳笑為首的五個年輕男生齊齊站了出來。
吳非捋起袖子,深吸一口氣:“人多力量大,咱們能幫一點是一點吧!”
“也算我一個!”小喬不甘示弱。大西北滾滾黃沙裡長大的姑娘,打小就沒怕過啥。
岑薇和封箏也異口同聲:“還有我。”
小喬又說:“彆拿危險啥的來當借口,我們有手有腳也有自保能力,難道就準你們男人衝在前頭,我們女生就不能頂半邊天了?”
岑薇柔柔地說:“我在紅十字會當過誌願者,會簡單的包紮和清理傷口,也跟著醫療團隊參加過應急救援。”
封箏也舉手:“我,大學時選修過創傷心理學……”
太陽升起來了,晨光熹微。
霍斯衍認真看過每一張年輕而堅毅的麵孔,漆黑眸底隱隱有光澤浮動,半晌後,他點點頭:“好,我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