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衍穩穩地接住她的投懷送抱,好好地享受了一番溫香軟玉,把她抱坐在腿上,額頭抵額頭,彼此呼吸交融,他壓低聲音問:“老婆,想哪天去領證?”
那也算是新婚之夜呢。
淼淼想了想:“等我親戚走了之後?”
今晚剛好是平安夜,再過兩天就是二十六號,她提議:“要不我們三十一號,年末的最後一天去吧。”
霍斯衍再次親上她的唇:“好。”
那麼,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塵埃落定。
淼淼早早洗漱好爬上床,本想著跟小喬、龍贏贏分享喜訊,可實在太累了,她剛躺下就被睡意抓去和周公下棋了。
霍斯衍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床上的人已經睡著了,他把臥室大燈關掉,燈光暗掉的那一瞬間,床頭桌上,他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走過去一看,是謝南徵發來的微信,問他有沒有空出來喝一杯。
以霍斯衍對謝南徵的了解,這麼晚了找他,肯定不隻是喝酒這麼簡單。
半個小時後,他按照謝南徵發來的定位,來到產業園附近的小公園。
月光下,雪地泛著清冷的光,坐在長椅上的謝南徵,臉色看起來格外凝重,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了。”
霍斯衍接住他丟過來的一罐啤酒。
“什麼事?”
“先喝酒,暖暖身子。”
謝南徵拿起喝了一半的啤酒隔空和他碰了碰,仰頭喝光,一個用力,罐子捏扁,他看著前方堆滿落雪的樹,眉頭緊皺,心底一聲聲地歎息。
他猶豫過很久很久。
實在不願意在這個時候來煞風景,可三番幾次的深思熟慮後,他還是覺得很有必要讓霍斯衍知道當年的真相。
這個惡人必須要由他來做,才能讓淼淼真正放下心結,幸福快樂地開始新的生活。
霍斯衍喝了兩口啤酒,喉中發澀,似乎已有某種不太好的預感,越發地麵沉如水,安靜等著他開口。
風從兩人之間呼嘯著吹過去,衣擺翻飛,謝南徵交握著發紅的雙手:“六年前,十月十六日,你是不是在A市?”
“是。”霍斯衍很肯定地回答。他清楚地記得,那次是送母親的骨灰回國,處理完後事,沒有久留,第二天就飛回美國了,謝南徵說的那天,剛好是他在A市轉機的日子。
謝南徵又開了一罐啤酒,咕咚灌下,抹抹嘴:“那天,淼淼在去A市機場的路上,出了一場很嚴重的車禍,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才醒過來。”
這些話字字如利刃,捅向霍斯衍心口,初入時不覺疼,直到如潑墨似的淋淋漓漓散開,就在刹那間,眼前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濃稠夜色,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像極了深淵底下絕望的困獸,聲音低啞得駭人:“你說什麼?”
“沒有人知道原本應該在教室裡好好上課的她為什麼會突然跑去機場,聽到她出事的消息,我是第一個趕去醫院的,”那是謝南徵此生都不忍心再回憶的畫麵,“當時她渾身是血,不省人事……”
“醫生從她緊握的手心裡取出一團浸滿血的紙,上麵的字跡大部分都模糊了,依稀能辨認的也就隻有幾個字,其中一個是,”謝南望向頭頂上漆黑的夜空,徵緩緩吐出一口白氣,“衍。”
“她是為我而去的。”霍斯衍怔怔地說道,僅僅一個瞬間,幽深眸底的亮光全部消失了,隻剩下翻滾著的激烈而複雜的情緒,他忽然彎下腰去,手緊緊地捂住胸口,剛喝下去的啤酒全吐了出來。
他劇烈咳嗽著,支零破碎地又重複一遍:“她是……為我……去的。”
那時事態緊急,謝南徵也沒往深裡想,後來知道淼淼和霍斯衍高中時的過往,那個“衍”字就有了明確的指向,從此便如同一根刺般附著在他心底。
他一直在等,等淼淼主動跟霍斯衍說,可她沒有。
謝南徵也希望這一頁如她所願那樣隻要不再提起就能翻篇,可那張紙還保留在她媽媽手裡,萬一將來有一天,紙包不住火呢?
他知道這件事情是沒有辦法用道理去講清楚的,因為它對牽涉到其中的每一個人來說,都很不公平。
然而,逃避問題並不能使它得到解決,反而可能會變得更糟糕。
夜深了,四周安靜得像一切都死了一樣。
謝南徵已經離去,隻留下一行深深淺淺的腳印,霍斯衍獨自坐在冰涼的長椅上,一動不動,仿佛一座沒有生命的冰雕,任憑凜冽寒風吹徹。
路燈的光淡淡的,還在打著顫兒,冷清地照著他孤單的影子。
機場路上,車禍,植物人。
她知道他回來了,滿懷歡喜地去找他,快要靠近了,在距離他兩公裡之外的地方出了事,她倒在血泊裡……而他什麼都不知道。
如果他不回國,沒有後麵這段和她的故事,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她為了見他一麵,險些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情緒再也克製不住,他的手握成拳重重地砸在石椅上,震得整隻胳膊發顫,朦朧的視野中,滿地的雪都變成了紅色。
一點點地染紅他的眼。
不知坐了多久後,霍斯衍拖著僵硬的雙腿沿來時的路走回去,整個人是麻木的,一顆心早就被掏出來,在雪地裡不知滾了幾遭……
他獨自穿行在夜色中,將近一千米的路感覺走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他回到了公寓。
急急忙忙地開門,關門,進臥室,脫掉爬滿寒意的外套和長褲,直接把淼淼連著被子一同抱住,他抱得那麼用力,雙手雙腳都纏上去,幾乎要把她揉進身體裡。
淼淼還以為遇到了傳說中的鬼壓床,拚命掙紮,動不了,尖叫著驚醒過來,聞到熟悉的氣息,她麵色仍驚惶未定,推了推他:“阿衍,我快透不過氣了。”
霍斯衍鬆了鬆手,但還是抱得很緊,頭埋在她脖頸間,呼吸濡濕又急促,心跳咚咚咚地撞著她手臂。
淼淼之前睡得熟,不知道他出去和謝南徵見過麵,又回來了,她感到疑惑不已,這是怎麼了?
想到差點永遠地失去她,霍斯衍就心痛如絞,無法言語,難以想象這些年她到底獨自承受了多少,甚至為了維護他,一直守著那個秘密,如果不是謝南徵,他堅信自己這輩子都彆想從她那裡知道真相。
傻姑娘。
這顆心早已滿滿都是你,你還想讓我怎麼愛你,怎麼心疼你?
淼淼感覺到他身體線條繃得很緊,接著,又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沿著脖子滑落,意識到那是什麼,她猛地一驚,往他的臉摸去,濕漉漉的。
不敢置信,連音調都變了:“阿衍!……”
“淼淼,”霍斯衍啞聲喚她名字,帶著濃濃的鼻音,又透著不容拒絕,“等天亮後,我們去民政局登記。”
他不能再等了,一天都等不了了,他不能接受也不能容許哪怕一絲一毫的變故發生,他必須立刻跟她結婚。
至於她爸媽那邊,登記完他會去坦白,要打要罵,要怎麼樣都行。
總之,他要先和她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