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3 為我做個見證吧(2 / 2)

長安好 非10 8395 字 5個月前

今日,太子的人已經來過了,言辭間依舊是希望她能夠扶持太子。

李容看到這群人就覺得頭疼。

她被扣在京師時,太子幾乎隔兩日就會登門一次,後麵應付得煩了,眼見那少年人自己也很局促,李容直白地歎氣道:【同是姓李,非我是不願扶持殿下,實是殿下並無擔當大任的能力,我若答應,反倒是害了你我與這天下。】

這話等同於“我也想扶持你,可奈何你全然不中用啊”。

好似個爛桃兒,叫人捏在手中,顛來倒去看了又看,再三猶豫,擰眉歎氣,如何都下不去嘴。

彼時,那少年人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眼睛裡竟頭一次有了光:【不瞞大長公主,我也這樣認為……】

那一刻,李智竟有些終於被理解的喜極而泣之勢。

少年人眼眶微紅,很誠懇也很抱歉地道:【非是李智想來打攪殿下,實是聖人與臣子相逼催促,不得不來。】

那次相談後,李容待這個便宜太子便隻剩下了無奈憐惜,而不可能將其列入考慮範圍之內。

說起人選,李容難免想到榮王李隱。

她與李隱乃是同父所出,接觸不多,也沒什麼恩怨可言。

段士昂之亂,以及嶺南及朔方節度使之死,榮王府已悉數否認與這兩件事的牽扯,但在李容看來,這否認不過是麵子功夫,各人心中自有評斷。

但人人心中都有一處灰色之地,權勢之爭,從來不隻有黑與白,隻要明麵上過得去,大多數人都樂得裝聾作啞,接著做一個光明磊落的仁者。

李容唾棄此等人,但大局不是可憑心意去任性對待的兒戲,若沒有更好的人選,她也會、也隻能選擇李隱。

若沒有意外,李隱這一局本該是穩贏的。

可偏偏有那麼一個“意外”在……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那個意外的少年女郎無一處不合她李容的心意,若非要說有什麼不足,那便是那女郎非是生在李家。

李容好幾次都不失荒謬地遺憾,為何那個孩子不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她這肚子怎就不爭氣呢。

遺憾之餘,便又有隱憂。

如今各人心思已明,她當真不願和那個孩子走到對立麵。可她偏偏是李家公主,她父皇在世時對她極儘寵愛縱容,讓她親手放棄李氏江山,她心中的坎兒並不是那麼好過的……

但若常闊往死了求她、磨她呢?

再有個可能,萬一對麵拿歲安來威脅她呢?

她可以不管常闊,卻不能不管自己的親生骨肉吧?

哎,是個人都有難處都有軟肋。

宣安大長公主自顧為難起來。

想了又想,她乾脆起身,給常闊寫信。

她在京師的日子裡,常闊可沒少給她寫信,她如今到了洛陽,也該給他去信報個平安,這叫禮尚往來。

況且,李潼幾次來信都曾提到,宣州內外幾次動亂,都多虧有常闊相助,有江都撐腰,才得以穩固住局麵。這份人情,總歸是要認的。

是以,宣安大長公主這封信寫得心安理得,說罷了自己的事,自然而然地詢問起歲安在北境的情況。

隻是說到後麵,筆下逐漸“無理取鬨”起來,讓常闊想法子把兒子從北境撈回來,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兒子比她的命還緊要,如今她即便什麼都不要,也要兒子平安活著。若兒子出了什麼差池,她做鬼也不會放過常闊,有一個算一個,都得給她兒陪葬。

寫罷之後,大長公主自己看了一遍,眼見癲得有模有樣,遂才封入信封中。

次日,大長公主讓人將信送出洛陽之時,京師卞春梁的傳書也送到了洛陽。

卞春梁已將自己即將登基的消息廣而告之,令各方入京朝拜,其中也包括洛陽。

這讓如今身在洛陽的朝廷官員倍覺受辱,今日的飯食都省了好些,但茶水耗費極甚。

眾官員無心用飯而沉迷唾罵之餘,心間也難免忐忑,卞春梁讓人送來洛陽的傳書,是給常歲寧的,這顯然是拉攏試探之舉。

常歲寧一旦接受卞春梁的拉攏,天子儲君以及他們這些人隻怕就沒命呆在洛陽城了。

但稍作思索後,眾官員們又覺得常歲寧應當不可能答應卞春梁的拉攏……那樣囂張不可一世的一個人,怎會甘願屈於一鹽販之下?

不得不說,這個時候,對方狼子野心的好處就顯現出來了……至少就目下而言,這份野心可保他們一時平安。

野心勃勃的,讓人很安心。

事實也的確如他們所料,駱觀臨在收到那封傳書後,隻瞥了一眼,見得其上那極其不知所謂的“朝拜”二字,便隨手丟進了火盆中,嗤笑出聲——

“區區一賊子,也配讓我主朝拜?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謬也。”

算一算日子,節使也該收到京畿之變的消息,以及他那封“大逆不道”的書信了。

他已將洛陽內外悉數控製妥當,如今隻等節使回信示下了。

若是可以,他萬分希望節使能夠采納他那一則大逆不道的提議。

此一日,崔璟結束了一場與北狄的戰事,在前線巡看過,初才回到軍中,便聞聽了來自京師的驚天之變。

常歲寧近日在操練軍陣,未去前線,比崔璟更早兩日知曉消息。

一群部將們神情肅重地退下之後,軍帳內隻餘下了崔璟和常歲寧二人。

崔璟尚未解下甲衣佩劍,匆匆便過來了,此刻他向常歲寧抬手,清冽的眉眼間是少見的鄭重之色:“殿下,時機已至,是時候宣明身份了。”

著青袍,以銅雀簪挽發,盤坐於沙盤後的常歲寧將手邊來自各處的書信壓下,抬眼看向青年,微微含笑道:“崔璟,你也與我一同,為我做個見證吧。”

崔璟微怔了一下,戰事當前,他不能離北境太遠,而她不會考慮不到這一點——

她未曾瞞過他什麼,這次前來,她便曾與他說過,待穩定住北境的戰局,便返回洛陽認祖歸宗,然而眼下局勢有變——

此時崔璟便問:“不回洛陽了嗎?”

常歲寧點頭,眼底閃過一點光芒。

崔璟立即會意:“我這便讓人安排此事。”

看著這個總能第一時間領會自己用意的人,常歲寧省心又安心地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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