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6 節使傳書(2 / 2)

長安好 非10 8291 字 6個月前

馬婉強壓住嘔意,忙拿帕子擦拭嘴角,整理形容起身。

但李錄還是看出了她的異樣,上前扶過她的手,關切問:“婉兒可是病了?”

說著,留意到馬婉過於消瘦的手腕,神情微變,轉頭便讓人去請醫士。

“不必!”馬婉連忙阻止。

李錄看向她:“婉兒……”

“蘭鶯已經抓過了藥……”馬婉儘量鎮定地道:“我隻是太過擔心祖父他們……”

李錄留意到她眼尾微紅,似是哭過。

馬婉反握住李錄的手,順勢往下延伸話題:“我有一事想與世子商議,盼世子能夠答應。”

“我想隨世子一同去京師……”馬婉的眼睛更紅了些,消瘦的麵龐沒了往日的精致沉穩,看起來無助可憐,如同即將溺水之人:“世子,我不想一個人留在益州。”

察覺到妻子的無助依賴,李錄抬手將她半擁入懷中。

“我本擔心行軍奔波,會叫你受苦,所以才想著讓你留在益州等候。”他聲音溫柔親密,極儘尊重保護:“但婉兒既然不願,那便與我一同。”

聽得如此口吻,馬婉的眼淚不受控製地滑落。

她多想這一切是真的,哪怕她在這場政治爭鬥中注定無法全身而退,但至少她付出的真心不是一場笑話,那她便不悔……

“隻是軍務繁多,我隻怕無法時時陪在你身側,你自己要照料好自己。”李錄低聲寬慰道:“還有,你要記著我說過的話,無論如何,我都會儘全力保下馬家……”

他輕輕拍撫著妻子的肩頭,對她說:“婉兒,彆怕,有我在。”

馬婉如置身迷霧之中,眼淚墜落,啞著聲音應了個“好”字。

既疑心已起,真真假假,此去京師,且觀他是何作為,便該有分曉了。

若是假的,那她與他之間,便也該有一場了結。

室外夜色深濃,風過無聲,室內李錄依舊柔聲寬慰著。

動兵之日,李錄親自將係著披風的馬婉扶上馬車。

送行的李琮看著那夫妻情深和睦的畫麵,想到馬婉背後的馬家,心中泛起一聲嗤笑。

他母親說得對,他這位長兄未必如表麵看來那般簡單,動手之前,他務必要多加了解才行。

車馬緩緩駛動,最前方的隊伍間,“李”字大旗與“榮”字旗一同隨風招展著,往東麵而去。

中間的車隊中,李錄盤坐於一輛寬敞的馬車內,車內另有兩名文士,幫著李錄處理公文事務。

李錄抬手鋪紙間,隨口問:“李琮母子可是查到什麼了?”

這兩名文士皆已成為李錄心腹,其中一人在榮王府多年,自有根基與手段。

這名文士此時道:“回世子,那邊並未查到什麼人。”

“哦?”李錄有些意外,又幾分恍然:“以李琮為刀,我還以為父王另有珍視的幼子,原來竟沒有嗎。”

看來他的父王也並沒有私下向其他人展露慈父心腸。

他的父王,大抵就沒有那所謂的慈父心腸。

所以,不是未曾給他,而是根本沒有。

李錄覺得有些諷刺,卻忍不住笑了笑。

於他的父王而言,未登基前一切都是空談,手中有兩個兒子做棋子已經夠了。餘下的等登基之後再行栽培,才更加省心合算。

“世子借李琮之手探明了此事,也算一舉兩得。”那名文士也笑了笑,道:“那李琮生母自以為手段高明隱晦,到底婦人而已。”

李錄取筆蘸取墨汁,漫不經心地應道:“同婦人還是男子無關,女子之流也有成就大事者,先生不可輕視女子……”

那文士笑著點頭應“是”。

李錄提筆寫信:“身為男子的李琮,不是和他的母親一樣,也一樣不知道他被留下的真正緣故麼。”

他的母親探查是否有其他孩子的存在,已被他們的父王看在眼中。隻是他們的父王體麵又無情,連拋棄也這般沒有聲息,甚至讓人無從得知自己已經被拋棄了。

本就沒有了多大利用價值,偏偏還如此不知進退,不肯安分守己,怎會不叫人生厭呢。

這是李錄早就預見的結果,而這一切僅源於他給李琮的那一句“提醒”。

“隻會殺人的人能有什麼頭腦作為。”那名文士道:“李琮已為棄子,今後世子隻需往前看即可。”

“是啊,要往前看。”李錄眼中含笑。

前路難行,好在他還有他的妻子,隻要他與馬婉還是夫妻,他便有很大的機會爭取到馬家和馬家背後的文人勢力。

但是隻這一條路,到底不夠讓人安心。

而隻能在父王手下爭食,他總歸有那麼一點不甘心……誰讓他已然知曉,這幅不知能苟活多久的殘軀正是拜父王所賜呢。

他想試著多一條路,多一種選擇。

所以他在寫信,在給他口中那“也能成就大事的女子之流”寫信。

她從不回他的書信,但他最不缺耐心與臉皮,這兩樣東西很合算,不需要付出什麼,但堅持下去,卻往往會有意外收獲。

與此同時,有快馬入洛陽,過城門後,直奔洛陽府衙而去。

此處府衙早已被常歲寧的人占下處理政務。

馬匹被勒停,士兵翻身下馬之際,高聲道:“節使傳書!”

護衛精神一振,連忙放行,其中一人跟隨士兵快步入內。

“節使傳書——!”

一聲又一聲高呼傳入府內,一路上各官吏紛紛避讓,目光湧動熱切——節使的傳信終於到了,不知會是何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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