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 誰敢說我大盛無強兵?(2 / 2)

長安好 非10 8543 字 6個月前

待湯藥被送進來後,他抹去眼淚,將藥很快灌了下去,一滴也未剩。

待飯食被端至眼前,劍童喂一勺他吃一勺,吃得又快又乾淨,眼中的淚一再被壓下去,再未得逞滾出來過。

陷入罪孽自省之中毫無意義,隻會讓自己墜入煉獄。戰事還在繼續,身為將領,他務必早些恢複。

吃完飯食之後,常歲安即問:“寧寧,大都督,之後的仗要怎麼打?”

崔璟看了看坐在那裡喝茶解渴的李歲寧,道:“兵分兩路,一路留守,一路進攻。”

“進攻?”常歲安微睜大了紅腫的眼睛。

他一直以來腦海中僅有“駐守北境”四字,每每北望那些延綿的山脈和無邊大漠,更下意識地默認此戰隻有“守”的可能,而從未想過進攻。

此刻不禁問:“如何攻?”

“出關。”李歲寧放下茶盞:“直擊北狄境內。”

常歲安更加震驚了,不是去攻阿史德元利的紮營處,而是直接攻入北狄內部?!

這仗……竟還能這樣打嗎?

“寧寧,這會不會太過冒險了?!”

“此次我軍全殲北狄兩萬兵馬,阿史德元利負傷,正是我們進攻的好時機。”李歲寧:“而阿兄想不到的,北狄人隻會更加想不到,如此才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阿史德元利決不會輕易退兵,他的戰術便是久攻耗戰之法,倘若我們一味隻守不攻,這戰事三兩年內隻怕都無法真正結束,而我們支撐不了這樣久,速戰速決才是上策。”

“此次北狄出兵數目驚人,許多部落幾乎傾巢而出,這代表他們後方必然空虛——”李歲寧篤定地道:“屆時後方一旦生亂,他們便隻能撤軍。”

常歲安聽懂了:“此乃釜底抽薪之策……”

旋即忙又問:“可孤軍深入,補給要如何解決?”

懸軍深入,最先需要考慮的便是持久的糧草供給問題。

“北狄不同於彆處,他們的部落分布相對分散。”李歲寧:“每過一部落,一路殺過去,還怕沒有補給嗎。”

這話好比是不帶武器與人比試切磋,對方問怎麼沒有武器,而她答:【待會兒殺了你,不就有了嗎?】——不可謂不囂張。

常歲安呆了呆,感到無法可想,隻能再問:“既然他們的部落分散,想必位置不好找尋……我軍要如何確定各部落所在?而不至於迷失困死在大漠中?”

李歲寧:“有俘兵帶路。”

“萬一他們使詐呢!”

李歲寧一笑:“阿兄放心,我自有分辨對策。”

常歲安下意識地點頭,剛想著還有什麼其它疑慮時,臉色猛地一變,險些從榻上滾下來,直直地看向妹妹:“寧寧……你要親自率兵入關攻打北狄?!”

要率兵前往的竟是寧寧?!

這怎麼可以!

“不行!”好不容易沉穩下來的常歲安一下子冒了眼淚:“大漠太遠了,還要穿過戈壁,多得是進去便再也回不來的人!你從未去過北狄,怎能貿然率兵!”

聽到這句“從未去過北狄”,崔璟心底被無聲扯動了一下——

她與他最先提起這個決定時,拒絕了他率兵入北漠的提議,理由便是她去過北狄,她比任何人都熟悉那個地方。

他人眼中的傷疤,不過是她屠敵的刀刃。

此時,崔璟看向她,隻見她眉眼間僅有一絲意氣風發之氣:“早在數百年前,便有漢將冠軍侯霍去病大敗匈奴,登狼居胥山,築壇以祭天——而今不過是將我漢人祖先走過的路再走一遭而已,何以懼之?”

常歲安仍難安心:“那怎能相提並論,彼時國富兵強……”

李歲寧:“而今玄策軍尚在,誰敢說我大盛無強兵?”

對上那雙篤信而飽含大國氣概尊嚴的眼睛,常歲安餘下的話陡然一滯,心頭隨之湧現熱血,視線變得更加朦朧卻逐漸堅毅。

大國尊嚴當如是,正該懷有鐵血膽魄,區區賊子何懼之有!

他不該因對妹妹的憂慮,而自減大盛威風。

妹妹不單是妹妹,還是大國儲君,大國節度使,大國將軍!

常歲安不再阻攔,隻強忍住哽咽,問:“寧寧,你欲何時動身?”

負責籌備此事的崔璟代她答道:“三日之後,一切便可完備。”

常歲安算著時間,每日按時用藥吃飯,餘下的時間悉數用來睡覺恢複體力,除了喬玉綿的身體狀況外,再未過問任何事。

三日後,日落時分,大軍集結完畢。

崔璟也披甲上了馬。

計劃中,需要一隊兵馬掩護李歲寧一程。

正如崔璟先前所言,由他負責替她擇選隨行之人,於是他選了自己率兵掩護,再陪她走一段路,護她這短短一程。

此次的計劃是為突襲,因此選在這般時辰動身,沒有擂鼓沒有號角,氣氛卻有著彆樣的肅穆。

大軍將發時,剛能走動的常歲安披著甲衣,在劍童的攙扶下出現在兵馬前,執意要隨行。

他的妹妹不單是他的妹妹,但仍是他的妹妹,他做不到讓妹妹獨自前去冒險!

係著玄披的李歲寧坐於馬背之上,對他道:“站住。”

這語氣不容置喙,常歲安抬首看她。

“此去攻取北狄,豈容傷兵跟從。”李歲寧:“再敢上前,視作擾亂行軍,以軍法處置。”

“寧寧……”

劍童忙拉住自家郎君。

“好好養傷,下次出兵,我留一個位置給你。”李歲寧言畢,即調轉馬頭,下令動身。

馬蹄滾滾,離營之際,忽有一隻不知從何處跑出來的無人單騎彙入隊伍中,很快越過其它馬匹,揚蹄奔向最前方,來到李歲寧身側並行。

李歲寧轉頭看去,隻見那棕紅大馬額間一點雪白,微白鬢毛隨著跑動漂浮著。

不多時,一人一騎急追而至,馬上之人一臉忐忑,聲音隨馬蹄而顛簸著:“殿下,是榴火非要來!我說不算也攔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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