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1 此乃葬身處(1 / 2)

長安好 非10 7740 字 3個月前

接下來,一如李歲寧預料,待身後追兵跟上山路時,沒有意外地被阻下了大半。

這條山路蜿蜒狹窄,無法讓兩匹馬並行,後方追來的北狄軍亦隻能依次通過,盛軍借著前麵行路的先機,或埋伏在拐角處以長槍伏殺,或放箭阻之。

前麵的北狄軍不斷有人倒下,雖然傷亡範圍注定有限,但倒下的北狄軍和馬匹有效阻擋絆住了後方的腳步,待李歲寧帶人奔出這條山路時,及時跟出來的北狄軍約隻兩百人左右。

馬蹄很快踏上冰河。

這條河段約有數十步寬,河麵覆雪冰封,冰層硬度足夠車馬通行,但百餘匹戰馬疾奔而過,還是使冰麵出現了裂紋。

河道雖長,但僅有這一小段可通往對岸小徑,其它河段對麵無路可走,放眼皆是錯亂崎嶇的山石。

隨著阿史那提烈也率兵跟上,不堪重負的冰麵裂痕很快變作裂縫,有馬蹄陷入刺骨冰水中,馬匹嘶鳴著掙紮起來,讓整個冰麵都開始晃動震蕩。

已經率先過河的阿史那提烈臉色一變,忙下令讓對麵的士兵擇路繞行,他則帶領勉強過河的不足百名士兵繼續追擊盛軍。

前方路麵逐漸開闊,白茫茫的雪原中,可見盛軍突然兵分兩路,往左右相反的方向而去。

阿史那提烈定睛分辨須臾,下令分兩道追擊,他率兵往左側追去,並嚴令道:“今日不許一個盛軍活著離開!”

李歲寧便在左側的隊伍中。

阿史那提烈能夠精準地判斷出她所在,除了遠遠目測她的身形與馬匹,仿佛也來自於對獵物氣息的天然鎖定。

盛軍的戰馬困於山中多日,在這嚴冬雪原之上,很難跑得過體力充沛的北狄戰馬。

隨著雙方距離縮短,弓弩派上了用場,待再縮近時,弓弩換作了近身作戰的長槍長刀。

雙方都僅有數十人,但阿史那提烈全然不懼。

後方那些繞行的部下總會陸續趕到,而即便是人數相當,他也有信心讓這些盛軍悉數命喪於此!

一名盛軍部將手握環首刀,擋下一名北狄軍劈來的彎刀,奮力大喝一聲:“……我等足以自保,殿下請速離去!”

李歲寧看準時機,將一名北狄軍掃落馬下之後,便收槍策馬狂奔而去。

阿史那提烈見狀,鄙夷地冷笑一聲,提刀策馬急追,身邊僅有一名部將跟隨,餘下之人被他留下解決這些盛軍。

但未能奔出太遠,後方盛軍利箭襲來,將跟在阿史那提烈身後的那名部將射落下馬。

阿史那提烈咬牙,疾奔避開身後利箭,不時傾斜身形或回首抬刀格擋,直到行上一條斜路,才算斷絕了身後危機。

讓阿史那提烈意外的是,李歲寧所乘戰馬一路疾奔,有幾次甚至脫離了他的視線。

但馬蹄蹤跡無法掩蓋,如此奔行數十裡,雙方馬匹皆漸吃力,阿史那提烈最終還是追上了前方那道玄色的身影。

前方山脈阻途,歸期終於力竭,口中呼哧噴吐出白沫,待李歲寧下馬後,它如同完成了使命的將士,幾乎是摔臥在了雪中。

李歲寧感激地撫過它的頭:“多謝你,歸期。”

從一開始李歲寧便篤定,在全部的戰馬中,隻有歸期能帶著她平安來到此處,它如同它的父親榴火當年一般出色英勇。

馬蹄聲逼近,風雪愈密,李歲寧站定挽弓,弓弦之上三箭齊發。

阿史那提烈猛然勒馬,馬蹄揚起間,他揮刀擋落兩箭,餘下一箭射中了他身下戰馬,馬匹嘶叫掙紮,阿史那提烈躍下馬背,皮毛長靴重重踏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下寬大腳印。

身後馬匹倒地,阿史那提烈未回首,隻看向李歲寧身後山壁和她的馬,握刀朝她緩步走近,邊說道:“太女殿下有心單挑定生死,卻不必如此費心引我來此,你若開口,我又豈有不成全的道理?”

“不一樣,我怕你不敵之下會反悔求援,故選定此地為爾葬身之處。”李歲寧拋去長弓,緩緩拔劍:“若有遺言,我可以幫你帶回北狄王庭。”

“好提議。”阿史那提烈勾起嘴角,駐足,眼睛倏然變得冷冽:“隻可惜無主之頭顱怕是不能開口說話!”

話音尚且落下,他已提刀掠殺而去。

天際沉暗,天幕低得好似壓在山頭上,給人以隻待山石無法支撐時,天穹便會砸落下來,將天地萬物埋葬於這無邊昏暗慘白之中的錯覺。

隨著刀劍相擊之音,這慘白天地間逐漸有了色彩,那色彩赤紅,如同紅梅盛放。

但這裡是極北之地,沒有幽幽紅梅香,唯獨蕩漾著血腥氣。

李歲寧身上的傷勢未曾來得及完全恢複,包紮著的傷口開裂,與新傷一同滲著血。

刀劍相搏,激出刺目的火花金光,卻不足以驅散分毫寒冷之氣。

刀力屢屢被李歲寧巧妙卸落,阿史那提烈再出刀時,這次選擇了雙手握刀,近身之際,以李歲寧無法抵擋的力道直劈而下!

李歲寧仰避之下,快退數步,以全力出刀有好處也有弊端,刀不見物便輕易無法立即收回改換方向,阿史那提烈劈空之下,刀尖落於雪地之中,而在這一刹那,原本退避的李歲寧突然飛身而上,飛快踩上他的刀,如一隻燕般輕盈而迅速,橫劍迎殺而上!

劍風凜冽,直逼阿史那提烈麵門,他瞳孔驟縮,反應卻也極快,倏然抽回一隻握刀的左手,堪堪以堅硬的腕甲格擋劍刃,將殺機阻隔在咫尺之間。

劍與腕甲相逼,他手腕力氣極穩,李歲寧依舊持劍相逼間,借著他要將插在雪中的長刀掀閃而開的力氣,忽而再次提身往上,以左臂環住他的頭顱,猛然提起右膝,重重撞向他的頭臉。

這一擊讓阿史那提烈有著一瞬的眩暈,他仿佛聽到頰骨碎裂的聲音,眼前一陣黑白交替。

驚怒之下,他大力震開李歲寧的鉗製,長刀由下至上提起,劈去,李歲寧旋轉身形,閃落一側,墜地之際,以手中曜日插入雪中,頓住腳步身形。

阿史那提烈抬手蹭去嘴角和鼻中血跡,自牙關裡擠出一聲笑,如實道:“不錯,身手和膽量一樣出色!”

“若你是個男子,我倒當真未必敵得過你……”他抬眸看向那拄劍而起的女子,麵具之下雙眼如同有電光閃過:“可惜你隻是個女流!”

他習武多年,比誰都清楚,在絕對的力氣碾壓之下,再多的技巧身手都隻能被稱之為出色的花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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