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盛執政者……是哪一位陛下?”
話音落,即見那方才滿臉笑意的夥計麵露困惑驚愕之色。
被當作傻子看待,常歲寧毫不意外。
無妨。
反正明天她就不來這兒了。
“自然是聖冊……”
夥計說了個常歲寧沒聽說過的年號。
既是沒聽過,那便多半不會是十二年前的李秉了。
是誰呢?
常歲寧問:“天後明氏?”
“當然……”夥計壓低了些聲音:“但聖人如今隻是垂簾代政而已……待太子殿下能夠理政之後,自是要……”
然而此等事萬萬不是他能妄議的,因此說到一半便尋借口去乾活兒了。
常歲寧斂眸,眼底明暗不定。
聖冊皇帝。
果然。
明氏,她果然如願成為大盛江山的主人了。
待得一盞茶吃罷,她的心情也漸漸平複下來。
茶館裡的消息總是靈通且繁雜的,她靜靜聽著,直到天色漸暮,才放下茶錢離去。
“郎君,天色晚了,您餓了沒有?”男孩跟在她身後說著:“方才在茶館裡聽他們說,前頭有家燒雞鋪子——”
“不去。”常歲寧道:“有不要銀子的。”
男孩很快了然——對哦,那彆院裡的飯菜肉多還不收女郎的銀子!
所以……這便是女郎答應來此暫居的原因嗎?
此一刻,看著前方那道背影,男孩恍然大悟。
“有名字嗎?”常歲寧隨口問。
男孩想了想,低著頭搖頭。
算是有,但他很不想提。
“請郎君給我取一個吧。”他有些希冀地小聲說道。
常歲寧微轉頭看向他,暮色下,十一二歲的男孩子圓圓的眼睛清澈無垢,眼睫濃密撲閃,忽地讓她想起了曾經這世間同她最親近、與她生來即緊密相連的那個少年。
心口微微一墜,牽出悶悶的鈍痛,常歲寧轉回頭看向前方。
片刻後,她道:“便叫阿澈吧。”
……
“哦?出門去了——”
“是,屬下沒道理攔著,便使人暗中跟隨照看。”長吉正同剛從外麵回來的魏叔易細稟著:“用罷午食出的門,待到了用晚食的時辰又回來了,時辰拿捏得很是妥當。”
魏叔易“咦”了聲:“怎聽來好似拿我這彆院當飯堂了?”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長吉合理懷疑道:“那仆婦說,這常家娘子尤愛吃肉,食量不輸男子。”
尋常百姓人家一月吃一頓肉才是常見,貧苦些的更需等到逢年過節才有肉吃,這常家小娘子被拐在外,必然饞了多時,八成就是看準了郎君此處人傻肉多。
想通了這一點,長吉的心情有些複雜:“覬覦郎君的小娘子比比皆是,覬覦郎君的肉……頭一回見。”
一時不知該欣慰還是其它。
魏叔易將一折公文合上,含笑道:“如此甚好,回京前將人養得圓潤些,待與喻公及常將軍交差時,也能更多討些人情。說來……常將軍與那崔璟或也該行軍至此了,嗯,得再加緊多喂些,留給我的時間已是不多了。”
長吉嘴角一抽。
這麼說,事態還挺緊急了?
想到今日趙賦那肥頭大耳的兒子一番哭嚎招認,且還與他訴起苦來,竟說被人哄騙捉弄了,那對周家村夫婦半死不活的慘態並非是他下的手,魏叔易便問道:“那常家娘子可提過要見我沒有?”
提到這個,長吉挺直了腰板:“屬下沒給她機會提及此事,與她說明了郎君忙於公事不在彆院,且無需與郎君道謝——郎君放心,屬下已將一切麻煩悉數扼殺於搖籃之內。”
“……”魏叔易笑微微地看著他:“你是懂多管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