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殺千刀的拐子!老子必要親手將他們碎屍萬段千刀萬剮剁成肉泥!”
常闊的狀態在暴怒與慈愛之間來回遊走切換。
隻是實在又有些不知該如何恰當地表達這份慈愛,他粗人一個,從前這些年與這嬌嬌弱弱的女娃娃相處時,也都是手忙腳亂的——
此刻見女孩子較之兩年前雖長高了不少,卻愈發瘦弱了,既自責又心疼,從一旁摸出了一張乾餅,打開油紙,便遞了過去:“來,吃個餅壓壓驚!”
看著那張被突然拿出來的大餅,魏叔易有一心得——常娘子一家,皆非尋常人等。
常歲寧看著那張乾巴巴的大餅,以及那雙乾裂粗厚的大手。
片刻後,她伸手接了過來,湊到嘴邊咬了一口。
軍中乾糧,隻為果腹而已,自然談不上美味。
但這一口餅入口,卻叫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回家了。
見到大常,吃下這口餅,她才算真正回家了。
有種被人扶靈歸鄉,入土為安,葬回故土的瞑目之感……
女孩子低頭認真吃餅,垂下的眼睛微微泛紅。
“慢些吃,彆噎著!”常闊又倒了碗水遞過去。
常歲寧接過,“咕咚咚”地將一碗水喝罷,待抬起眼時,便對上了常闊那雙猶自寫滿了緊張與擔憂的眼睛。
女孩子彎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常闊一怔之後,飽經風沙戰火摧殘的臉上也連忙扯出個憨態可掬的笑容回應她。
這逗孩子般的笑容看起來實在太憨了些,常歲寧被逗到,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這便是她日後的“阿爹”了,世事造化真是莫測。
實則,她從未喚過人阿爹。
她原本的阿爹,喚不得阿爹。
但常闊本就大她許多,按原本的年紀來說,也的確是做得了她阿爹的。
且同生共死多年,她一直將他當作值得信任的家人看待,便是真喊一句阿爹,她也不算吃虧。
當然,老常更是血賺。
常歲寧忍回淚意,繼續吃餅。
魏叔易看在眼中,好笑道:“常小娘子這般,倒不知是魏某如何苛待了。”
常闊聞言爽朗地笑了笑,這才顧得上同魏叔易再三道謝。
“稟大都督,魏世子與一位少年郎同上了常大將軍的馬車,常大將軍說是有私事要與魏侍郎詳談,特讓人來知會都督一聲。”元祥正將此事轉達。
“知道了。”馬上的崔璟並未多言。
“也不知跟著魏世子的那少年郎是何身份?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元祥有些好奇地道:“常大將軍好像十分緊張那少年郎。”
崔璟未接話。
元祥習以為常,都督一貫如此,對什麼事都不太好奇,更不會在意。
哦,除了玄策軍與戰事,以及……京師大雲寺裡的“那件事”。
他並不是很清楚大雲寺究竟藏著什麼秘密,但他知道,那裡有著都督極其在意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