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對方八九日前,又曾來信相邀,倒的確不像是知曉女郎已經出事的樣子。
白管事將這些想法與推斷,都說了出來。
常闊若卻是有所思:“倒也未必就全無嫌疑……歲寧當晚落水後,落入了歹人手中,歲安雇船夫打撈未果,在外人眼中是為尋物,但若落水果真是人為,那於凶手而言那便是‘死未見屍’,多少是會不安心的……”
常歲寧點頭:“所以,若此事與周頂有關,那八九日前的來信,或一為掩飾,二為試探。”
——試探阿鯉是否還活著。
白管事思忖著點頭。
倒的確有這個可能。
隻是他們急著尋女郎下落,由信中查證罷便未再深究,加之喻公那邊很快有了女郎的消息,他們便也未再揪著周頂這條看似並無異樣的線了。
眼下看來,女郎落水之事,與落入拐子手中——或為兩件事,恰巧撞到了一起。
如今後者經過已明,女郎又清楚地記著自己曾經落水,便該真正徹查前者了。
信很快取了過來,足足塞滿了一整隻檀木匣子。
常歲寧一封封看罷,道:“這些詩賦,果然不一般。”
常歲安莫名喪氣——妹妹縱然腦子壞了,欣賞周頂之心卻仍不死嗎?
“正如阿兄所言,這是個騙子。”
常歲安幾人皆是愣住。
“歲寧,此話怎講?”常闊忙問。
“從前單看不覺得如何——”常歲寧胡謅了前半句,才道:“如今放在一起對比著看,才發現這些詩詞之風迥異,不似出自一人之手。”
常闊訝異:“都是白紙黑字,還能區彆出這個來?”
“當然。”常歲寧道:“正如阿爹擅刀,亦精通騎射,縱然十八般武藝皆有涉獵,但鑽研側重程度總歸不同,而各人武功路數也可窺見各自心性——同樣,詩詞造詣之風亦與作詩之人的閱曆性情有關,而這信中所作,破綻便在此。”
要麼此人性情分裂嚴重是個瘋子,要麼便是絕頂奇才。
但如此奇才必早顯,正如魏叔易,遮都遮不住——而這般人才,必也不會缺“接濟”之人了。
“所以……妹妹,你是說,這周頂寫給你的詩詞,竟是他人捉刀?!”常歲安既驚且怒:“枉我還以為他當真有幾分才學!”
“才學應當還是有的,至少字寫得不錯。”常歲寧道:“可能是討好之心過盛,知曉自己的賣點在才學之上,便不想失了這光環,偏又不能總寫出滿意佳作,這才挪用或讓他人捉刀,一次未被瞧出來,便有了第二次。”
阿鯉再如何喜好詩詞,卻到底年少,且又閉門造車——
但她不同,她自開蒙起,身邊的先生便皆是真正的厚學之士,集天下之最。
故而這些東西在她眼中,便是一眼假了。
“我就說……心安理得誆用女郎的銀子,算什麼君子?這偽君子必不是什麼好東西!”常歲安既氣憤難當,又有幾分“果然被我料中”之色,一時間腰杆都挺直了。
常闊擰眉:“那此人便擺明了是哄騙歲寧了……而才德有損之人,品性又能好到哪裡去!”
“沒錯。”常歲寧拿起阿鯉出事前收到的那封信,正是上元節前一日——
她緩聲道:“且,正是此人邀了我前去上元燈會相見。”
這信上,另有玄機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