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天塌下來有他嘴頂著(2 / 2)

長安好 非10 8880 字 8個月前

常歲寧輕拍了拍喬玉綿的手,以示叫她放心。

畢竟她自認也沒有比崔琅靠譜多少,二人撞到一處,大約是一對不靠譜師徒,誰也不吃虧,真要細算算,沒準還是她賺了。

崔琅看了眼喬玉綿輕扯著常歲寧衣袖的手,生怕她事後吹耳旁風,乾脆先發製人——

他輕“嘶”了一聲,忽然踮起一隻腳來:“喬娘子那晚在登泰樓裡踩了崔某,如今我這腿可還疼著呢……”

喬玉綿立時花容失色。

他,他當時不是醉了嗎?怎知道是她踩的!

“那日是我不小心踩了崔六郎,我與崔六郎賠不是……可我並未曾用力,且已近一月之久了……”

喬玉綿心虛又緊張地抓著常歲寧的手臂——這崔六郎該不是想要訛她吧?

果然,下一刻就聽那少年道:“反正還疼著呢,我這腿若是好不了,喬娘子可得負責到底。”

喬玉綿更不安了。

崔琅見她神態,又“嘿”地一聲笑了:“我與喬娘子說笑呢,到底如今我拜了常娘子為師,那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了,縱是我這條腿被喬娘子踩傷了殘了,那也是不打緊的!”

喬玉綿微鬆口氣。

那就……

那就讓寧寧收他做徒弟好了。

不過,她可不想與他做什麼一家人呢。

隻聽他成日一驚一乍,她魂都要嚇丟了。

但為了平息事端,她一時沒有再多說話,隻抓著常歲寧。

崔琅見那穿著藕粉襦裙,清瘦白淨的女孩子躲在常娘子身側不說話,又忍不住“嘿”地笑了,但這回多少添了點傻氣。

一壺不由多看了自家郎君一眼——賣乖還不夠,郎君他怎還賣起癡來了呢?

……

正如崔琅所言,常歲寧所結擊鞠社的消息一經傳揚出去,便在國子監內很快傳開了。

那些平日裡圍著喬玉柏打聽常歲寧之事的監生們,轉而都圍到了那據說負責招募新人事宜的崔六郎身邊。

接下來的日子裡,是叫崔琅好生體驗了一把在崔家子身份之外的被人追捧之感。

但他把起關來也頗嚴格,首要提防的便是如昌淼那路貨色混進社中,回頭再壞了他們擊鞠社的名聲。

這一日,上午各學館散學後,崔琅在去往飯堂的路上,身邊和往常一樣圍著一群人。

但他留意到了前頭的一名年輕人,出聲道:“宋舉人留步!”

而後快走幾步來到那人前麵,笑著施禮:“在下崔琅,久聞宋舉人大名。”

宋顯抬手還禮,卻未說話。

這崔六郎憑借著崔氏子的身份入了國子監不久,便以行事張揚聞名學內,更不必提近日其拜了那常歲寧為師,又結了什麼擊鞠社,鬨得沸沸揚揚。

“我們幾人新結一擊鞠社,社首為常娘子,不知宋舉人是否有意加入?”崔琅熱情邀請。

聽說這位宋舉人以文揚名,其所設那尋梅詩社頗有名氣,如此人才若能拉到他們社中來,便是做個吉祥物也是合算的!

卻不料那衣著清樸的年輕人聞言露出了一絲極淡的輕藐之色,似乎他的邀請是一件極可笑之事。

“既是女子結社,閣下應去國子監外詢問那些閨中女郎,緣何會邀請到宋某身上?”他語氣裡並無半分嘲諷,反是義正辭嚴之感。

崔琅愣了一下——的確是女子結社沒錯,但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了,對方以此作為拒絕的理由,且是如此措辭,算是什麼意思?

這話是否友善不難分辨,周圍不少人也都停下了說笑。

“況且宋某已有詩社在,對擊鞠之事並無半點興趣。”宋顯正色抬手,正要出言告辭時,卻聽那崔家六郎開了口——

“我雖不科考,卻也知每逢春闈後,新進士皆須集於月燈閣,參加蹴鞠之會——”

宋顯看向崔琅。

“宋舉人聲稱對擊鞠之事無半點興趣,莫非是覺得自己一定會落榜?”崔琅歎氣:“這話未免言之過早,宋舉人還當對自己多些信心才是。”

宋顯臉色微變:“……”

縱他不信玄學之說,但此等話也實在晦氣!

偏那崔六郎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宋舉人當多吃些魚,補一補腦子,來年下場時也好更多些把握。”

宋顯薄唇繃緊。

“走了走了。”崔琅帶著一群學子們往飯堂的方向而去:“多吃些,午後才有力氣打球。”

……

午後散學後,崔琅等人去喬祭酒居所後方的河邊尋常歲寧。

喬祭酒早幾日命人在河邊不遠處收拾出來了一片空地,給常歲寧當作球場來使。

崔琅午後已與人細細打聽罷了那宋顯平日裡的行事作風,此時見了常歲寧,便多說了幾句:“……此人雖的確有些才氣,然眼高心氣兒高,那一身骨頭瞧著傲氣得很,一張嘴也是硬極。”

“嘴硬也沒什麼不好的。”穿著擊鞠窄袍的常歲寧去拿球杖,不以為意地道:“哪日天塌下來自有他嘴頂著,不是很好嗎。”

“哦,那要論起這個,興許還輪不到他。”崔琅道:“這事自有我家阿爹在呢。”

論起嘴硬嘴毒,此人還差他阿爹一大截,且有得學呢。

常歲寧不禁笑了,也不生氣宋顯諷刺她以女子之身結社的話,隻提杖躍上馬背。

少年人們很快在球場上跑了起來。

竹林隔去了球場上的情形,不遠處在河邊釣魚的褚太傅隻聽得馬蹄陣陣,及少年人們的喝聲叫好聲。

“你倒果真收了個好學生,算是瞎貓撞上那……”褚太傅措辭一瞬:“精耗子了。”

喬祭酒笑了搖頭:“孩子玩鬨而已。”

做人要懂得自謙,才會不那麼招人嫉妒。

褚太傅卻不怎麼吃這套,轉頭看了眼竹林後的球場方向,語氣很有些發酸:“以小女郎之身,叫那些世家子官宦子弟及有名望的監生以她為首……玩鬨出這般名堂來,可不是一般的玩鬨。”

這麼精的一條耗子,害得他也想他的學生了。

“年輕人都喜歡湊熱鬨,巧合而已嘛。”喬祭酒笑著道:“對了,這孩子昨日還與我說,讓我給她這擊鞠社取名來著……不如您也幫著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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