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他之所求 (月底求月票)(2 / 2)

長安好 非10 9603 字 10個月前

看著那位樣樣出色的崔大都督,段氏也的確歎了口氣。

有些人生得一副生來便不會談情愛二字的模樣,正因如此,忽談起情愛來,雖笨拙卻堅定,竟莫名地愈發使人心折。

這樣好的一位郎君,這般心意這般姿態,這誰能忍得住不動心?

段氏下意識看向常歲寧,卻發現……那孩子偏還真就沒什麼反應。

段氏暗自稱奇——這般不為所動的定性毅力,怕是得在佛祖座下聽過三百年清心咒,亦或是戒過寒食散才能做得到吧?

要她說,這麼好的郎君,就算是一時不動心,那也得先扒拉到碗裡來才符合最起碼的人性才對——這等便宜不撿回家,都對不起這份轉世為人的機緣啊!

段氏的心已經全然傾斜。

傾斜的不止段氏一人。

“常娘子,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呀……”

常歲寧疑惑地看向左邊那位勸說自己的夫人——若她沒記錯的話,方才麵對榮王世子求娶時,對方也與她說過一模一樣的話……這位夫人到底是哪邊的人?

婦人滿眼寫著真誠相勸之色。

剛才那句是出於跟隨自家郎主腳步的政治需要,現在這句是發自真心的!

“……如此禍水,豈堪為太子妃?”有醉酒的官員看不過眼,冷笑著說道。

太子聞言一個激靈。

見有人朝自己看來,太子恨不能當場搖頭撇清關係——太子什麼都不知道,太子沒有要和崔大都督相爭的意思!

姚夏脫口而出:“我常姐姐什麼都沒做,半字不曾應允任何人,拒絕的不能再乾淨了,縱是他們打破頭去,又與我常姐姐有何乾係……好端端地怎麼就成禍水了!這位大人連道理都講不清楚,平日裡倒不知是如何參議國事的?”

本要開口反駁那官員,仍在緊急措辭中的常歲安聞言驚訝地看向姚夏——怎麼這麼快就把他的想法全說出來了?

“你……”那官員氣得伸手指向姚夏,卻聽姚翼早一步開口訓斥了侄女。

“阿夏,休要直言!”

那位官員:“?”

什麼言?

那叫胡言好不啦!

他還要再說,卻被同僚拉住了——且看常大將軍的臉已經黑了,那開屏被拒的崔大都督也看了過來……還想要命不想了?

那同僚替他向常闊賠笑:“齊大人吃醉了酒,見諒,見諒……”

四下稍靜之際,聖冊帝的聲音響起:“常家女郎,朕且再問你一句,當真無意與崔卿這門親事嗎?”

常歲寧抬手垂眸行禮:“是,臣女無此意。”

聖冊帝的神情似有些惋惜。

四下也有歎息聲響起。

聖冊帝便看向崔璟:“既如此,不知崔卿現下之意……”

崔璟也抬手行禮:“臣之所求,唯請陛下勿因崔璟、亦不因旁人而勉強於她。”

此言落,四下微嘈雜。

顯然,這“旁人”二字既出,是榮王世子,是太子,亦是其他任何人。

明洛眼睫微顫,神態已微顯僵硬。

所以,他今晚甚至不是為自己而爭。

他所爭與榮王世子截然不同,他自己未有勉強之舉,甚至也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名目勉強常歲寧……包括聖人在內。

他這是在替常歲寧要聖人一個允諾了。

一個斷絕一切以任何親事為名目來左右常歲寧的長久允諾。

這樣甚至不以占有為目的,隻為全對方意願自由之舉……她當作何評價呢?

明洛無聲深吸,秋夜的寒涼之氣霎時間盈滿了胸腔,她靜靜克製著情緒,竟不願再深想下去,隻定定地看著那位她與之相識多年、今晚卻忽然陌生的青年。

聖冊帝深深看了崔璟一眼。

而後緩一頷首:“既是崔卿所願,朕應允便是。”

崔璟:“多謝陛下成全。”

聽得這“成全”二字,明洛在心底響起了一聲涼涼的諷刺笑聲——所以,他要的成全,是成全常歲寧的任性自我是嗎?

放眼大盛,哪個女子可以隨意做主自己的親事?

明洛隔著眾人看向那同樣施禮謝恩的少女——她常歲寧,如今倒成第一人了。

且這聖人親自點頭的恩賜,竟是遭她當眾拒絕的那人替她求來的……

今晚這一切,還真是荒謬到了極點。

“世間唯緣分二字強求不得,既是緣分未到,錄兒也不必太過沮喪。”聖冊帝與榮王世子說道。

“是,多謝陛下。”榮王世子語氣中的落寞之感未曾遮掩乾淨:“今晚之事本就是錄唐突冒昧了……”

夜風時起,他咳了一陣,聖冊帝見狀便令他先行回去歇息。

榮王世子遂告退而去。

宴席本就已近尾聲,此刻時辰已晚,聖冊帝舉杯與諸臣共飲最後一盞罷遂離席而去,此次中秋月宴就此結束。

眾人三三兩兩起身離席。

燈火闌珊,月色卻愈發清亮,眾人起身往來,身影晃動間,崔璟隔著那些晃動著的燈火人影,看向了常歲寧。

常歲寧亦看向了他。

四目相視間,常歲寧微露出了一絲笑意。

崔璟不覺間跟著她笑了笑。

二人剛做罷這場戲,到底不宜湊在一處說話,是以常歲寧與父兄一同先行離開了此處。

魏叔易遲遲未曾起身,見常歲寧離去,自斟滿了一盞酒,含笑問崔璟:“崔大都督難得有此失意之時,可需我來陪著喝酒?”

崔璟看一眼他麵前酒盞:“不必了。”

他無甚失意之處。

總算幫了她一次,或是值得慶賀的。

見崔璟轉身離去,魏叔易若有所思,含笑將那盞酒端起,自一飲而儘。

酒盞放下時,亦起身離去。

……

此一夜,無眠者甚多。

喬玉綿已經睡去,常歲寧自床榻而起,披發赤足來到窗前,將窗推開,月色如瀑,傾灑入室。

此夜,常歲寧望月靜立許久。

月色寂靜,然次日返京後,卻並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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