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這不叫交易(2 / 2)

長安好 非10 8189 字 8個月前

李錄道:“常娘子也好,在下也罷,若試圖以己身與聖意相抗,隻如螳臂當車,以卵擊石而已,注定無半點勝算。”

常歲寧:“世子之意,是當任由此罪名加諸於我阿兄之身?”

“此局已定。”李錄看著她,眼中含著規勸:“常娘子雖聰慧有膽魄,但欲爭對錯公正之心過盛,卻不知事分大小,有時大局當前,與其執意在明麵上去爭無意義的‘對錯’,活下去才更重要。”

這女孩子有著一顆太過追逐公正的心,這一點他在國子監那日的擊鞠賽場上,便看出來了。

可這次她不是站在擊鞠場上,而是帝王的對立麵。

他此刻在向那個女孩子清晰地傳達著這一切,以便讓她明白,若她“不合時宜”地非要去強求這份公正,那麼她隻會頭破血流,粉身碎骨。

她不知是否聽了進去,隻問他:“那依榮王世子之見,何為當下良策?”

“錄於京中略有可用之人,或可助常郎君暗中脫身。”

常歲寧:“偷梁換柱?金蟬脫殼?”

“正是。”李錄道:“此為置之死地而後生。”

“那之後呢?”常歲寧問:“且不提事後是否會被人察覺,單說我阿兄頂著殺人凶手的罪名,當何去何從?一生隱姓埋名,靠躲藏度日嗎?”

李錄:“我可助常郎君去往益州。”

益州?

那是榮王的轄地。

“我向常娘子保證,待到了益州,便無人能再動常郎君分毫。”李錄道:“我會替常郎君準備一個新的身份,讓他可於益州從軍一展抱負。”

常歲寧大致聽懂了。

“所以世子是欲將我阿兄扣在益州為質,來驅使我阿爹,對嗎?”她直言問。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

“怎能說是驅使。”李錄也並不羞惱,反而認真解釋道:“早在幼時,我便時常聽父王說起常大將軍威名,常大將軍勇猛無匹,跟隨先太子殿下出生入死多年,是為至情至性至忠之良將,世間難尋……”

“我與父王皆有愛才之心,常大將軍這些年來不得重用,實在暴殄天物,今時常郎君又蒙此難,在下便想儘綿薄之力,為常大將軍和來日的常小將軍覓一庇護之所而已。”

“原來,世子是看中了我阿爹阿兄的將才。”常歲寧此時才真正恍然:“這便是世子當初求娶於我的真正緣故。”

想借她,來收攏老常。

原來,益州榮王,有暗中收攏武將之心。

“是,也不全是。”青年的神態稱得上認真地道:“我是真心愛慕常娘子,常娘子處處過人,有一顆不甘困於女子之身的心,正如我亦不甘困於此病軀——”

或正因有此相通之處,他才會被那個女孩子吸引。

他道:“如若常娘子疑心在下相救令兄之誠意,錄當初求娶之言仍作數,願聘常娘子為妻,待你我結為一家,自當全心交付信任,同舟共濟,不分彼此。”

這體麵之言,在常歲寧聽來隻覺好笑:“世子眼光很好,算盤也打得很好。”

“隻是——”她不禁問:“若想暗中相救阿兄,我未必做不到,為何一定要與世子合作,平白使阿兄出了監牢,卻又要困於益州為質呢?”

“自然是因為……”李錄無奈失笑:“想要讓他人守住秘密最好的辦法,便是合作共贏。”

常歲寧也笑了一聲:“換而言之,我若不與世子合作,世子便會告發泄密,暗中阻止我相救阿兄之舉?”

合作不成,便要毀掉他口中她阿兄唯一的生路嗎?

榮王世子歎道:“分明是對雙方皆有利處的交易,常娘子為何總想著將在下推開?”

“因為這不是交易。”常歲寧看著他:“而是脅迫。”

從一開始,他便存下了借此事來設局的心思,欲令她與她父兄移至他的棋盤之上,成為他的棋子。

李錄眼神依舊溫和:“常娘子實在不該這樣想。”

常歲寧看著他:“世子如此求才若渴,以致不擇手段,那我是否可以理解為世子與榮王,有不臣之心?”

李錄搖頭。

“我與父王皆姓李,父王為先皇嫡親胞弟,這大盛江山本就是我們李氏的,又何談不臣二字。”他道:“庇佑武將,亦隻是為李氏江山安穩而慮。”

李錄咳了兩聲,平複呼吸,才繼續緩聲道:“大局將亂,當今聖人年邁,已力不從心……我與常大將軍之誌相同,本就是同路之人,何不同行共安大盛河山?”

他看著那已至絕境,卻仍無半分彎折之色的少女,最後提醒道:“更何況,貴府當下,已無其它選擇了。”

常歲寧看著那個滿口合作與同行,實則儘是脅迫與俯視的青年。

用最動聽謙和的話語,行最強硬的脅迫之舉。

片刻後,常歲寧道:“世子這個提議,本不在我意料之中,我需考慮兩日。”

“也好。”李錄點頭:“我等常娘子考慮清楚之後,共商救人之策。”

他想,至多也隻兩日——

聖意既已裁定,接下來的動作便不會再如先前那般和風細雨了。

她聰慧有餘而經曆不足,一旦直麵真正的狂風驟雨,便會收起僥幸之心,便會明白有些代價無法避免。

他會等她再過來。

榮王世子目送著那道身影消失在珠簾後,微微彎起嘴角,眼中有幾分期待。

……

天色漸暗,各宮殿內相繼掌了燈。

甘露殿內,送走了前來議事的幾位官員大臣,明洛折返內殿後,臉色凝重地向聖冊帝跪了下去,將頭叩下,做出請罪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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