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 恭喜大仇得報(1 / 2)

長安好 非10 9521 字 10個月前

此一聲令,如一把劍,劈山斷海而來,劍氣蕩開天地,直擊靈魂深處,喚醒了常闊內心塵封已久的本能。

他幾乎於一瞬間立直了身形。

他已停止呼吸,也已無法眨眼,隻得看著麵前之人。

大軍蕩起塵煙,她站在那裡,未再斂藏鋒芒,眉宇間劍鋒畢現,殺伐冷冽,令人不敢逼視。

縱無此前諸多察覺,便隻此時一眼,也已足夠讓常闊透過重重表象,認出故人。

隻需見此劍鋒,便知既見舊主。

他的舊主曾自小小少年模樣沐血長成,碎骨而去,斷頸而亡,曾自這世間消匿無形,不知走過了怎樣無法可想的一條路,回到了這裡……

縱然他近日旁觀之下早有感應,但此刻直麵自那座大山後走來的人,仍有無法言說的衝擊。

這無法以常理解釋的現象,使那個少女看起來無限詭譎,卻又矛盾地崇高。

常闊心中震動激蕩,他分明站得筆直,卻覺震顫不休。

他無法遏製地紅了眼眶,有淚光逼現。

他自淚光中看到了一個女孩子的離開,一個靈魂的歸來,看到了此間的延續、消逝、涅槃。

他的聲音似被封死在軀體之內,直到那少女手中陣旗揮動,壓低,口中隨之道:“五色分彆代表前軍、中軍,後軍,左軍,右軍——此為大軍前行之令。”

“此為側散之令,向左,向右。”

她雙手之中兩色陣旗交叉:“此為合圍之令。”

常闊的視線隨她手中陣旗而動,眼中淚水滾動。

最後,那道聲音問:“都還記得嗎?”

常闊抬眼,終於自喉嚨深處滾出顫顫沙啞卻又毫不遲疑之音:“一日……未忘!”

頭發花白的大將,此刻發出的這道聲音,竟似有些哭意。

“那好。”

常歲寧將旗遞去:“今日便由你持旗領陣,指揮大局,手中旗既是殺敵刀,亦是將士血,務必觀勢而為,不得有誤。”

常闊雙手戰栗將旗接過,緊緊握在手中。

四目相接間,他將身軀挺得愈發筆直,紅著眼睛一字一頓道:“……常闊必不辱命!”

常歲寧眼底也微微有些濕意,與他點頭:“好。”

她拿起身側長槍,轉身下了城樓,上馬出城門。

常闊立於城樓之上,麵向大軍,揮起手中陣旗,聲音洪亮如獅吼,震徹開來:“大軍以旗為令,殺敵守城!”

“是!是!是!”

五萬大軍持槍舉刀,齊聲而應,士氣如虹。

常闊手中一旗壓低,麵向城樓與大軍方向的前軍首將即也隨之壓低手中陣旗,大軍立時奔湧而上殺敵,常歲寧亦在其列。

看著那來勢洶洶,且行軍間似在擺陣的大軍,葛宗皺了下眉。

一萬多的兵力忽然數倍增長……真是邪門!

且看好些人身上製式不一的盔甲,便可知大多是城中百姓臨時征召而成,但偏偏如此有序,竟全然不見混亂。

但葛宗很快不以為懼:“紙湖的老虎……漿湖都沒乾呢,就敢出來唬人了!”

他說著,提刀驅馬而上:“我倒要看看這些連血都沒見過的紙老虎,能湊出幾個狗膽來!”

單是擺什麼破陣唬人可不夠,還需刀下見真章!

季晞看一眼在城樓之上指揮大局的常闊,而後下意識地在對方軍陣中搜尋將旗所在。

他很快看到了常闊的那麵將旗,它此時被一名騎兵高高舉起,在那騎兵前麵的,是一張很年少的白皙麵孔。

這是代常闊領旗之人?

季晞想到了葛宗近日口中時常咒罵著的“小騎兵”。

但若身份隻是一個小騎兵,由其領主將旗,是如何服眾的?

季晞幾分好奇,但這並未占據他太多心神,他很快施發號令,率軍迎上。

葛宗很快也看到了常歲寧,雖她這次未再掩飾膚色,但那雙眼睛那股氣勢,他一眼便能認出來。

兩軍搏殺間,看著那麵跟隨常歲寧而動的將旗,葛宗好似看到了天大的笑話,神情奇異地嘲諷道:“看來常闊是嚇昏頭了,自己躲著不敢上陣,竟叫一個黃毛小兒頂上!”

那“黃毛小兒”拿理所當然的語氣道:“代父殺敵,天經地義啊。”

她此時能領將旗,除了近來於城中立起的威望之外,的確也有靠爹的緣故。

葛宗一怔之後,怪笑了一聲:“我原以為是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雜種呢,原來是個有名姓的!”

合著是常闊的兒子!

他雙眼閃現興奮之色:“好!那我就先殺你,再殺你那躲起來當縮頭烏龜的爹!”

“錯了,是我殺你。”常歲寧揚唇一笑,眼中卻迸現殺氣:“上次是唬你的,這次,是真的要殺你了。”

有了上次交手的經驗,她已大致摸透對方的路數與弱點,比如,他最擅用刀,下盤穩,但不算靈敏,見血很容易興奮,是嗜殺之人。

再比如,其腦袋空空像是饑荒時被老鼠啃過,很容易被激怒。

“大言不慚!看老子不捏碎你的頭!”葛宗咬牙揮刀攻去。

常歲寧避開,手中長槍呼嘯挽轉,側攻而去。

二人你來我往,交手數十來回,常歲寧仗著身形靈敏,出招快,及可以預判對方招式,在刻意混淆對方視線之下,趁其不備,刺傷了葛宗的左肩。

鮮血湧現,葛宗連忙驅馬避退,一群親兵立即攔護在其身前,擋去了常歲寧的追擊。

“葛將軍!”有士兵驚呼。

“狗叫什麼!死不了!”葛宗捂著流血的肩膀,臉色紅白交加。

這點傷對他來說的確不算什麼,但也顯然不是個好開頭。

在心腹的勸說下,他放了句狠話,便暫時退去,要先去包紮傷口止血:“……小子,你給我等著!”

“是你要快些包紮,彆讓我等太久。”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葛宗聽得麵上滾熱,一時間血流得更洶湧了。

退到後方之際,他不耐煩地催促士兵:“快些!”

但這麼一催促,又突然覺得自己好似很聽那小子的話,一時不由更氣了。

趁著包紮傷口的間隙,他望向廝殺的大軍,他並不是純粹的莽夫,雖說現下並未分出真正的強弱優劣之勢,但細看之下便可見對麵的行軍布陣之法甚是少見,竟很好地彌補了兵力上的不足,且進退兩宜。

葛宗的眉越皺越緊:“……還真是邪門它娘給邪門開門兒,邪門到家了!”

這倆姓常的,一老一小,都他娘的邪門!

小的那個看起來瘦弱單薄,半點沒有常闊的魁梧健碩,但招式快狠準,令人防不勝防。

肩膀上的疼痛雖讓他惱恨,但也使他認清了一件事,接下來,不能再輕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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