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擔心祖墳(五千字大章求月票)(2 / 2)

長安好 非10 11986 字 10個月前

“屬下未能保護好阿鯉……有愧殿下當年囑托,請殿下責罰。”提起這個孩子,常闊甚是愧疚。

“阿鯉出事,是意外,也是人禍。周頂與裴氏,俱已為此付出代價,從俗世意義上來說,此事已了。”常歲寧道:“真若談輪回虧欠,也是我與她之間的因果,過失不在你。”

“無絕曾說過,我當年執意救下阿鯉,攪亂了她本已該儘的命數,但她命中之劫未破,魂魄不穩,與這世間也一直難以建立真正的羈絆。”

常歲寧回憶起事後與無絕的深談,道:“故而她一直體弱,卻診不出真正的症因。雖在諸多保護與疼愛中長大,卻仍性情鬱鬱膽怯,不得舒展。”

常闊怔然,原來一切都早有因果可循。

“我已與無絕暗中替阿鯉補辦了喪事,此生她與我之間因果已償,已然圓滿,來世應可投生一戶雙親美滿的好人家,去過體魄健全,肆意灑脫的日子。”

常歲寧最後道:“若有重逢之日,得機緣指引,我再償她引我歸來的恩情。”

常闊眼睛微紅,慢慢點著頭:“既如此,有緣必會再相見……”

這頭點著點著,遲遲意識到了不對。

“照此說來……您竟早已同無絕言明身份了?”

他竟然不是唯一一個,甚至不是第一個嗎?

從前殿下不是私下常與他說,在她心上他排第一位的嗎?

常闊的眼神有些受傷。

“你那時已領兵離京。”常歲寧輕歎氣,看著他,似有些無奈:“且是他先認出我來的。”

她未提受傷二字,但又似乎字字句句全是受傷。

四目相對,常闊:“……”

住在大雲寺裡的無絕且能早早認出來,反而與殿下朝夕相處的他,還等著殿下找他相認……這稱職嗎?像話嗎?還是人嗎?

常闊羞慚:“是屬下愚笨……”

“也不能全怪你。”常歲寧適時安慰道:“無絕能將我認出,實則是有緣故的。”

她便將天女塔的真相與常闊言明。

常闊震驚之餘,又覺渾身舒適。

他就說,作為殿下帳下第一心腹的他,豈會平白無故輸給旁人!

原來是那擅熬羊湯的禿驢提早偷看答桉了!

此刻便不忘道:“殿下,實則屬下早有感應……隻是道不明,想不透。”

“我能察覺得到。”常歲寧點頭:“誰讓你最了解我呢,與我最是心有靈犀呢,起初未曾做好相認準備時,我每日都在擔心被你認出。”

常闊聽得甚是受用,心中熨帖又驕傲。

不過有一點……

常闊神情幾分猶豫,片刻後,乾笑兩聲,悄悄搓著大手:“此前不識殿下……或說了些誇大其詞的狂妄玩笑之言…”

想到之前那些扯謊吹牛,牛皮破了還不自知的經曆,常闊此刻的心情在“恨不能原地去世”與“但又不舍得死”之間來回切換。

常歲寧裝湖塗般輕“啊”了一聲:“不提那些了。”

重提這些,對大家都不好。有些事不適合拿來回憶,否則對所有人都將是一種酷刑。

常闊又乾笑幾聲,笑著擦了擦額角冷汗,如獲大赦。

隨後,又謹慎地試探問:“那往後……”

常歲寧:“往後您還是我阿爹。”

常闊雙手扶在身前大腿上,神態矜持不安:“殿下,這不太合適吧……”

他來做殿下阿爹,那先皇算什麼?

搶名分搶到先皇頭上……合適嗎?

他家祖墳裡埋著的老祖宗們,在下頭還能安息嗎?

誅九族這種事,在地府不知是個什麼說法?會禍及老祖宗嗎?

如此思來,此等福氣,似乎已不屬於祖墳冒青煙的範疇之列了,這青煙已是青中帶紅,紅到發紫……再這樣下去,他怕祖墳會炸。

常闊很擔心自家祖墳會不堪重負。

“怎不合適呢,無絕說,當年是你將我一塊遺骨帶回,方得設下此陣。”常歲寧的視線落在他那條傷殘的腿上:“我認你做阿爹,給你養老,再合適不過了。”

常闊聞言心潮湧動,他承認……他擁有一些甘冒祖墳爆炸之險也想滿足的虛榮心態。

對不起了祖墳,他真的很想體驗一下這種無比虛榮被人嫉妒的人生!

心潮很澎湃,言辭很委婉:“殿下身懷這樣的驚天秘密……是該小心謹慎,既如此,屬下便先鬥膽配合殿下一二……”

常歲寧笑著點頭:“好。”

常闊想了想,又問:“那……聖人那邊,殿下是何打算?”

“我與她,脾性不投。”少女的聲音很平澹:“無恩也無怨,隻做陌路人,各行其道即可。”

怨恨嗎?不至於。

對方虧欠她嗎?在常歲寧看來也沒有。

有生恩在前,明後縱從她這裡得到許多,卻也並不欠她。而她也以一切償還了對方生恩,故而她亦不欠明後。

既互不相欠,她便也不需要對方口中的彌補補償,再續母女前緣什麼的,不適用於二人之間。

常闊聽得出,這簡簡單單的“脾性不投”四字中,藏有無法調和,也不必調和的東西。

常闊溫聲道:“那屬下定幫您好好守著這個秘密。”

“在她麵前或是守不住了,她大致已經猜到了。”常歲寧透過開了一道細縫的窗靈看向院中積雪,有一隻家雀兒在雪中覓食,忽然被樹上掉落的積雪所驚,撲閃著翅膀飛離。

她手中捧著溫熱的茶盞,語氣很輕鬆很舒展:“但也無妨,她如今已左右不了我了。”

或許日後仍會有諸多枷鎖加諸她身,或來自明後,或來自同樣高高在上的他人,或來自不受控製的時局。

而放眼遠處,正如和州,時局傾覆之下,天下江山萬千子民,也皆是她,皆會淪為被他人被權勢左右之物。

但她永遠不會妥協,她會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救自己救她大盛江山子民於水火。

她有此決心斷不會更改,她也會讓自己儘早擁有與此等決心匹配的能力。

常闊陪著少女一同看向窗外積雪,好一會兒,才詢問:“那殿下接下來有何打算?”

常歲寧回過頭來,笑問他:“不是說好先定和州,再去收拾李逸嗎?”

現如今第一件事已經做成了,便該準備第二件了。

常闊也露出笑意:“好,那待處理罷和州之事,咱們便動身。”

常歲寧點頭。

看著那張年少的麵孔,常闊到底還是問了一句:“殿下可覺得屬下老了,無用了?”

“放眼大盛,如今能提得動斬岫的又有幾個?你手握斬岫尚能運刀自如,何談老字?”常歲寧道:“待哪日提不動刀了,再說這個字不遲。”

常闊原本略有些頹然失落的身形無聲坐直了些,笑了一下:“可屬下這頭發都花白了……”

“老師年近七十,滿頭已近挑不出一根烏發,尚能升官呢。”常歲寧注視著他,神色全然不作假:“再者,當真老了又如何?年老一歲,閱曆也隨著長上一歲,需放眼多看長處才對。”

常闊的腰板挺得更直了:“也對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嘛!”

“正是此理了,阿爹怕還不知,榮王府看中了阿爹,為了求才,李錄在我與阿兄身上前前後後使了多少手段。”

常闊換上正色:“還有此等事?”

常歲寧便將此中詳細也一概說了。

常闊鎖起眉頭:“看來榮王府也不算安分……日後還須多加提防留神。”

父女二人在房中長談許久,其間金副將令人送了飯菜過來,二人邊吃邊說,嘴也沒閒下來過。

飯後,擱下碗快時,常闊忽然想到了什麼,問:“話說回來……崔大都督他,是不是也知曉天女塔中的真相?”

他記得那座天女塔,唯崔璟可自由出入。

常闊詢問:“殿下的真實身份,需不需要瞞著他?”

“……”常歲寧默了一下,道:“應是不需要的。”

常闊目含探究之色。

常歲寧:“他才是最先知曉的那個人。”

常闊眼神一震。

好麼,合著全世間隻有他不知情唄!

常闊正要深問此事時,聽得外間有腳步聲起,便立時收聲。

很快,金副將走過來:“大將軍,大長公主府上的女郎過來看您了。”

常闊聽得心口一提——那女人還沒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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