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隔行如隔山……山呢?(2 / 2)

長安好 非10 9256 字 8個月前

為了更自然,又笑著補上一句:“讓歲寧替我來看!”

雲回應聲“是”,便將奏書交給常歲寧。

常歲寧接過,在身後的鼓凳上坐下。

她是尋常少女的骨骼身量,坐在矮矮的鼓凳上,此刻認真捧著奏書來看,無端顯出幾分乖巧。

雲回莫名走神一瞬,忽然有些好奇她若換上女子襦裙會是什麼模樣,他竟完全想象不得。

很快,他便見少女將奏書遞還給他,含笑與他道:“很好,多謝。”

很好在於此上所表客觀中肯,且有風骨,不曾有誇大其詞以求得更多朝廷撫恤之言。

多謝則是因為這上麵再三細表了她與常闊所行,又著重說明了常闊處境之艱,選擇出兵援救和州的可貴之處,與李逸之舉。

守城有功者名單之中,常歲寧與常闊的名字,也是寫在最前麵。

此中可見雲回及參與草擬的和州官員誠意。

麵對這份誠意,常歲寧依舊沒有推辭,當初她與常闊選擇奔赴和州,雖不為名利,但該是他們的,也不必拒絕。

且她如今需要“名”,“名”之一字,可以用來做很多事。

少女言辭簡潔明了,乾脆坦然,雲回與她點頭:“理應如此,不必言謝。”

見常闊看也未看便跟著點頭,雲回便將奏書收起,準備回去後便讓人送呈京師。

隻又道:“雲回不才,另還有些事,想請教常大將軍。”

常闊示意他開口。

少年神情幾分慚愧:“戰後城中許多事需要決策,刺史府事務從前多是父兄料理……且有關戰後主張,城中官員也缺少經驗,為此意見不一,爭執不下,諸聲嘈雜,晚輩也不知該如何甄辨可行之策……”

常闊了然,旋即看向閨女殿下。

厚顏道:“這些年來,我已將我所知如數教給了歲寧……若有拿不定主意之處,讓歲寧為你解惑,也是一樣的。”

想到自家殿下所能,常闊心虛卻又覺來日光彩無限……這就是他甘冒祖墳被炸的風險也要追求的虛榮感沒錯了。

常歲寧會意,看向雲回:“在何處議事?若需要多一個人參謀,我可與你同去。”

得常闊此言,雲回並不質疑任何,他點頭道謝,便立即使人召了官僚去往前衙議事。

常歲寧與他同去的路上,遇到了薺菜娘子。

聽說常歲寧要去同那些官員們議事,薺菜娘子自薦同往——那些個官員多任文職,滿口酸腐之言,其中不乏不要臉的,對待她們這些娘子軍,戰時戰後竟有兩幅麵孔,而常娘子到底是個小姑娘,對付這些人沒經驗,說不定會被欺負!

常歲寧先看向雲回,得了他點頭,才將人帶上。

待到了議事堂,眾人已至,雲回請常歲寧坐在了上首之位。

底下剛有些許聲音響起,站在常歲寧身邊的薺菜娘子似嫌火盆燒得太旺,將身上鬥篷解下,露出了粗壯的腰間彆著的砍柴刀。

“……”

這鬥篷解得很奏效,堂中果然立即清涼許多。

接下來整場議事,相對之前,大家也都相對客氣謙讓許多。

但氣氛之所以相對和緩,並不全是因為那把砍柴刀。

起初見常歲寧,眾人尚是有些質疑在的,這些時日他們都或見或聽過這個小姑娘,也知曉她為練兵布防之事出謀劃策頗多,甚至就連葛宗也是死於她手,雖為女兒身,卻實在不容小覷。

他們也很感激這位女郎。

但武將人家出身的女郎,擅長與戰事兵事相關之道,也很可以理解,畢竟耳濡目染,家學傳承嘛。

可現如今他們所議卻是城中內務,多為文官所領,這小姑娘哪裡又能插得上手?

恩人歸恩人,可隔行如隔山!

那小姑娘坐在那裡,起初並不插言,偶爾喝口茶,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待他們都將各自意見闡述了一遍之後,那小姑娘才開口,先將他們所言歸總了一番,提煉出需要解決之處,及有爭議之處,竟無一處遺漏。

四下不自覺靜下。

旋即,又替他們一一梳理,將難題拎出來逐個商議,集眾人所議,再結合城中現狀,敲定最適合的解決之策。

她所言並不武斷冒犯,很尊重他們每個人的看法,縱有駁回,也會先給予肯定,說出可取之處,再言明不妥之處在哪裡。

行事作風,竟半點也沒有他們刻板印象中的武夫氣。

且她對一城事務似很熟知,也很懂得治理之道該有的章程,並不天馬行空,一味脫離實際。卻又非紙上談兵照搬套用,而是精準的對症下藥,守章程之餘又可見靈活變通。

兩個時辰議下來,堂中幾乎已無爭議。

眾人心頭隻尚存一處疑惑,隔行如隔山啊……山呢?

眾人施禮散去後,有人結伴同行,壓低聲音交談:“……你們說,常大將軍養出這麼一個女兒來,是怎麼個打算?”

既是教出來了,必是想過用武之地吧?

若是嫁人相夫教子,那便暴殄天物了。

用來打仗嗎?仍也有些屈才。

眾人議論著離去。

常歲寧也與雲回出了議事堂。

外麵天色已暗,積雪融化了大半,冷意襲身。

二人邊走邊說著話。

雲回看向身側少女的眼神又有了變化:“……我若遇到難題,還能再來請教你嗎?”

“請教談不上,我所言也未必都是對的。”常歲寧道:“但多個人多條思路,許多答桉都是在碰撞之後得出來的,在我離開和州之前,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雲回一怔後,問:“你和常大將軍要走了嗎?”

“嗯,應就是這幾日。”

常歲寧轉頭看向他,最後道:“其實你不必太過彷徨,隻需記住一點,值此關頭,城中情形特殊,一切規矩皆是死的,城是活的。你以此念治城,和州城自然會活起來的。”

雲回望著她,受用地點頭。

……

當晚,雲回在靈堂中為父兄守靈。

常闊與常歲寧前去吊唁上香。

待上罷香,父女二人要離去時,忽聽下人通傳,道是宣安大長公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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