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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好 非10 8500 字 8個月前

剛見得虞副將,李獻即拿寬和的語氣道:“久不見虞副將回營,也一直未有消息傳回,此時得見虞副將平安回來,本帥才總算可以放心了。”

“是屬下失職,讓李將軍掛心了。”虞副將抱拳賠罪。

李獻抬手,示意他不必如此,隻問道:“不知虞副將此番究竟去了何處巡邏?何故一去多日?”

虞副將:“屬下等人原本隻是在城東例行巡邏之事,在查問一行自滑州而來的商隊時,偶然得知了有一名與大都督特征相似之人,在滑州附近降服了一群山匪,替當地百姓及行路人解決了一大禍患——”

李獻不動聲色地問:“所以,虞副將便帶人去了滑州?”

“正是,極不容易有大都督的線索,屬下不敢怠慢,又因未經證實,故而未敢貿然著急稟明李將軍,便先行帶人前去查實真假。”

李獻便關切問:“結果如何?那人可是崔大都督?”

他雖在問話,卻潛意識裡仍然認定崔璟已死的事實,此前自安北都護府傳回的消息很清楚了,崔璟在河東道遭遇刺殺,身受致命傷之後,被刺客擊落冰湖之中,絕不可能還活著。

隻是這些待崔璟忠心耿耿的看門狗們,仍然不知具體而已,雖也聽到了風聲,但還在試圖打聽崔璟的下落。

“正是。”虞副將露出欣然笑意:“我等未至滑州,便於中途見到了大都督!”

李獻眼神微變,而後即為意外之色掩蓋:“……當真?”

又連忙問:“既如此,崔大都督此時人在何處?是否一切無恙?”

“大都督仍有傷勢在身,但已無大礙。”虞副將繼續往下說道:“我等見到大都督之後,便欲趕回洛陽見李將軍,誰知中途遇到了徐正業的一萬騎兵,我等不敵,險遭不測,好在有寧遠將軍一路追擊徐正業而來,斬殺了徐正業,才化解了我等困局。”

話不算長,但落在李獻耳中,值得思索之處卻是太多了。

李獻身側的軍師心緒幾經沉墜,臉上卻很快浮現笑意:“崔大都督既平安無事,那便再好不過了……這段時日軍中時有謠言流傳,現下崔大都督安然無恙,這謠言便可不攻自破了。”

“正是了。”李獻緩緩舒了口氣,神情變得輕鬆起來:“照此說來,崔大都督此刻是與寧遠將軍等將士們在一處了?”

“是,彼時大都督帶我等隨同寧遠將軍趕回戰場,一同處理戰後事宜。”虞副將道:“如今應在率軍趕往汴州的路上。”

“汴州官員為寧遠將軍設下了賀功宴,汴州胡刺史邀大都督同往,盛情難卻。”虞副將笑著傳達道:“大都督特讓屬下回洛陽報平安,另邀李將軍一同去往汴州共賀此次汴水大捷!”

在常歲寧和崔璟看來,如今各處都在慶賀,若獨獨漏掉了奉旨領兵而來的李獻,自然是不妥的,而不妥之外,也無必要刻意行冷待之舉。

然而這個邀請落在李獻耳中,卻滿含諷刺與炫耀。

他無聲摩挲著拇指上的紫玉扳指,笑著道:“如此大捷,如此奇功,是當大賀。”

“崔大都督平安無事,可謂雙喜臨門,虞副將且儘快將此好消息告知軍中上下,以安人心。”他笑著道:“待我安排好軍中事務,便動身趕往汴州,前去拜見崔大都督。”

虞副將抱拳應“是”,很快退了出去。

帳中有著短暫的沉默,這沉默中,充斥著陰沉之氣。

“將軍……”軍師斟酌著開口。

“崔大都督……”李獻慢慢地喟歎一聲:“大難不死啊,他總是這般好運氣。”

或者說,這“大難不死”四字本身,及前後經過,當真如表麵看來這般簡單嗎?

但無論如何,崔璟都活著回來了……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是比任何事實都要棘手的事實。

本已經“死掉”的人,就應該安安靜靜地奔赴黃泉才對……突然回來,實在不是什麼令人開心的事情啊。

軍師眉頭緊鎖。

方才他還在寬慰將軍,一時的戰功算不上什麼,玄策軍的兵權才是重中之重,可現下……

戰功沒有了,軍權……

此番將軍並無建樹,未曾以戰功立下威信名號,偏偏崔璟又活著出現在了人前,便是聖人,也沒有辦法、更無名目直接將玄策軍的兵權交托給將軍。

原本勢在必得的一切,此刻全部突然落空了。

軍師唯有勸道:“將軍不必著急,須知聖心所在,才是最終的歸宿所在……遲一些而已,將軍還須沉著冷靜耐心等待。”

“耐心……”李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最不缺的便是耐心了。”

“是,將軍向來明白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軍師道:“正因有將軍這數年來在南境的不辭勞苦與沉定忍耐,才得了聖人另眼相待。”

言畢,才往下問道:“將軍……要去汴州與他們共賀嗎?”

“要去,當然要去。”李獻含笑道:“我既奉旨而來,便代表著天子之意,如此大捷盛事,我豈可缺席呢?”

“況且,眾人皆往,獨獨缺我一人,豈非令人無端生出揣測,認為我氣量狹窄?”

“再者,我與崔大都督本是舊識,這麼久沒見,本是該敘一敘舊的。”

軍師便應“是”:“那屬下這便令人安排去往汴州之事。”

“去吧。”李獻說話間,慢條斯理地隨手拿起了手邊空著的酒盞。

他緩聲道:“看來,洛陽官員送來的美酒,我是無福享用了,還當一同帶去汴州,獻與崔大都督才是……哦,還有那位再立奇功的寧遠將軍。”

“不,阿爾藍認為,將軍可先享用。”

一旁的藍衣女子含笑捧起剛備下的酒壺,往李獻手中的空杯中注入酒水。

李獻靜靜望著那酒盞漸有七八分滿,遂仰頭一飲而儘。

藍衣女子深邃的眼中笑意更濃,又要再給他添酒。

然而剛伸出手去,卻見那酒盞發出一聲“啪”的輕響,在李獻手中就此碎裂開來。

碎瓷迸濺,李獻的手指間也溢出了鮮紅的血珠。

藍衣女子連忙放下酒壺,取了藥匣來,要為他止血。

李獻卻拿流著血的手輕輕托起她的下頜,含笑交待道:“阿爾藍,你很快便要見到你的殺父仇人,和另一位殺父仇人的女兒了……但眼下,尚且不是報仇的好時機,你要明白這一點。”

女子溫順地望著他,右手橫落於心口處,似起誓般道:“阿爾藍明白,阿爾藍一切聽從將軍安排,絕不會擅作主張,壞將軍大業。”

李獻露出滿意的笑容,帶血的手掌從她下頜上離開,轉而輕輕撫了撫她微卷的發,喜愛的眼神似在看待一頭自己親手馴養而成的獸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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