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為何要救她?(2 / 2)

長安好 非10 8694 字 8個月前

常歲寧一腳重重地踹向他的腹部上方,將人踹出了三五步遠,撲通一聲仰摔在地。

那士兵咬著牙爬坐起身,大怒道:“果然是士族反賊餘孽!還不快將他們拿下!”

說著,他也立時抓起手邊長刀,要再次向常歲寧砍去。

就在他們要一同衝上前,行就地撲殺之舉時,忽見那三人一馬身後的巷口處,忽然有一隊腳步整肅的官差快步而來,為首的乃是此地幾名官員。

握著韁繩的少女見狀眼神一緊,隻覺進退之路皆被阻斷,一時驚惶難當。

“……爾等作甚!”為首的官員見狀大驚,質問那些舉刀的士兵。

那被常歲寧踹翻在地的士兵擰眉,絲毫不懼本地官員:“我們奉李獻大將軍之令捉拿逃犯,一路追蹤至此!”

“逃犯何在?”一名官員快步上前,朝常歲寧抬手:“此乃寧遠將軍!爾等以下犯上,可知該當何罪!”

寧……寧遠將軍?!

那一行士兵一時皆色變,不可置信看著那頭戴鬥笠的少年人。

寧遠將軍怎會來此地親自救災!

見那幾名縣令之流的官員紛紛上前向那少年行禮,為首的士兵來不及想更多,腦中轟隆一聲,“撲通”跪了下去:“小人有眼無珠……不知寧遠將軍在此,衝撞冒犯之下,還望將軍恕罪!”

這位寧遠將軍如今雖隻五品,但聖人早在去年便曾昭之天下,取徐正業首級者,必賞官三品……且拋開官職,此女如今極有威望,他們實在得罪不起。

他懊悔之餘,又覺實在倒黴——對方最初為何不曾亮明身份!

旋即想到方才對方那句假意奉上馬匹錢財之言,男人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對方是有意試探,存心抓他們辦差的錯處!

男人心中驚慌間,隻見那道高挑的身影踩著滿是泥濘的長靴,走到了他麵前:“腰牌。”

男人不敢不從,急忙摘下腰牌,雙手高高捧與對方。

常歲寧伸手接過,看了一眼上前的職位與姓名之後,即隨手丟還給了他,道:“這些時日都做了什麼,自一並去你們李獻將軍麵前請罪吧。”

男人向那轉身離去的背影叩頭:“是……多謝寧遠將軍!”

心知她已將自己記下,這罪不請是不行了,男人暗覺晦氣,卻又隻能恭送她離開。

“……寧遠將軍可有受驚?”出了巷子,此地縣令出聲詢問,雖然他也覺得受驚的應當是那些人,但關切一下總歸沒錯。

他們縣上受災情況非常嚴重,滎陽城中官府自顧不暇,根本顧不上理會他們,好在有這位寧遠將軍帶兵前來救助,對此他是真心感激的。

常歲寧搖了頭,與他問起各處的進展情況,一行人邊走邊說著。

那名被鬥笠遮去了麵容的少女,牽著馬跟在後麵,她看著前方常歲寧的背影,鬥笠下方的神情怔怔。

竟是那位寧遠將軍嗎?

寧遠將軍……不是聽命於聖人的嗎,既然猜到了她的逃犯身份,為何要救她?為何敢救她?

一行人沒走出多遠,負責給縣上災民搭建臨時避難之所的薺菜帶人尋了過來,向常歲寧報明進程。

“多虧了諸位……下官這便讓人將災民安置下去。”

幾位縣官再次向常歲寧等人施禮。

此時雨水小了很多,大多災民已經得到救助,現下需要考慮的,隻剩下一個問題了,那便是糧食。

朝廷還未來得及撥下賑災糧,縣上糧倉裡的存糧一半遭水泡毀,餘下一半也已近耗光,他們隻能去尋求滎陽官府幫助。

派去求糧的官差晨早去的滎陽,此時還未折返,隻能暫且等待消息。

洪澇與旱災不同,旱災不毀存糧,而遇洪澇時,百姓家中房屋垮塌,食物難以保存,各處糧倉儲存稍有不當,也會損失慘重。

常歲寧前去幫忙一同安置災民,與他們一同等待滎陽的消息,若滎陽官府也無糧,或不願撥糧,那便要另想辦法應急。

雨水暫停,但烏雲始終未散,天色很快黑下來,四下燈火稀鬆搖晃,顯得格外疲憊難支。

官差終於折返,卻沒有拿到糧食,滎陽官府聲稱也無糧可用,讓他們另想辦法支撐一二,等候賑災糧送達。

沒有等到糧食,有百姓哭著埋怨起來,也有餓到失去理智的人搶奪身邊人所剩不多的乾糧,因此大打出手。

縣令出麵控製住局麵後,隻有取出最後所剩不多的米糧,煮粥給災民們分下去。

粥煮好後,縣令親自捧了一大碗,送到常歲寧麵前。

看著那頭發花白的縣令,常歲寧搖頭:“不必了,我們有乾糧,這碗粥大人用吧。”

這位縣令做事親力親為,這般年紀還泡在水裡救人,實在不易。

見常歲寧再三推拒,縣令才又讓人另拿了隻碗過來,將大碗裡的粥倒了一半出去,自己端起倒出來的那碗,讓人將剩下的送去給一位受傷不能動彈的書生。

倒出來的多是米湯,剩下的則要稠一些。

薺菜眼看著老縣令將那碗米湯喝罷,又去詢問受傷百姓用藥情況,不禁歎氣:“這麼下去怎麼行啊。”

這且隻是一個縣,而如今麵臨同樣處境的百姓比比皆是。

坐在一塊石頭上的常歲寧,下意識地看向滎陽城的方向,眼中有思索之色。

此時,忽有一陣馬蹄聲踏著積水傳來。

常歲寧身後原本在走神的少女身形立即繃緊。

常歲寧隻是收回視線,看向馬蹄聲傳來的方向,她安排了士兵放哨,很快便有人來報:“將軍,是崔大都督他們!”

崔璟回來了?

常歲寧立時起身。

崔璟此去查看黃河堤防,已有十日餘。

而這十餘日間,洛陽城內外已經徹底變了天,不單有天災,更有人為。

火把映照下,一行人馬多著玄衣,披玄甲,氣勢威嚴不容侵犯。

為首的青年衣袍半濕,掛著雨珠的臉龐之上眉愈漆黑,輪廓愈清晰深邃。

他此時下馬,朝常歲寧大步走來。

常歲寧留意到,他身邊多了一個她從未見過的人。

見得那人,那名寸步不敢離開常歲寧的少女,眼神一時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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