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有事請教太傅(2 / 2)

長安好 非10 8684 字 2024-03-24

多年過去,其弟早已成家,如今在京師巡捕司內任職,巡捕司屬兵部管轄,其官職不過七品統領,算不上什麼高官,但其人很是安於現狀,喻增也很清醒,未曾謀圖更多。

換而言之,喻增的所有軟肋,皆在帝王的監視掌控之中。

這些皆是聖冊帝敢放心用他辦事的原因,她疑心過很多人,卻很少疑心喻增,但今時不同往日……

屏風後,有兩道暗影閃身而出,等候帝王示下。

“接下來,嚴加留意其一舉一動,不可有分毫疏忽。”

暗影退去後,宮人們陸續進了書房中侍奉左右。

其中有好幾張新的宮人麵孔,甘露殿內宮人替換,在這數月間尤為頻繁,他們誰都不敢有絲毫大意,時刻緊繃著,生怕出半點差錯,惹來帝王疑心。

聖冊帝能感受到他們的緊繃,是,她是一位多疑的帝王,但任誰坐在這個位置上,都會如此。

她時常也會為自己“無人可用”感到悲諷,但事實上,最初她並非無人可用,她在登基數年之後,曾大肆清理鏟除過一些能力手腕過人,但手中權勢兵力過盛之人。

因為那些人不服她,或將不滿示於表麵,或暗地裡包藏異心。

她不得不除去那些人。

這一路來,她未曾停下過做這件事,包括時至今日,她仍在以狠厲手段鏟除異己。

該殺的不該殺的她都殺過,她的無人可用,是因她無人可信。

是,她試圖扶持親族,哪怕他們大多很平庸,但相比那些能力出眾卻不能為她所用,甚至會反她之人,那些平庸之輩至少可以真正為她所用,與她利益一致。

她從不後悔這一路來所殺之人,若非如此,她根本不可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到如今。

若將此比作葉子牌,那麼從一開始,她手中所握便是最爛的一副牌,她這一路走來比任何帝王都要艱難,但她於如此局勢下,能穩坐皇位十餘年,便足可證明她是一位稱職的君王,是得天命所授的君王!

近年局勢動蕩,天鏡閉關許久,她向天鏡詢問,她的帝運是否將儘,天鏡自稱不敢妄言此天機。

既如此,她便不再問,她自登基來,即兢兢業業勤於政務,從未有一日懈怠,她屢遇危局,卻仍是大盛之主,眼下這一次的動蕩,她必然也能解決。

此番待她掃平士族,收攏天下權勢之後……便可開啟真正屬於她的盛世。

博山爐上方煙霧徐徐漂浮間,有宮人按時捧來丹藥,交予帝王服食。

……

有關中原士族的處置,很快落定下來。

賑災之事也有了安排,聖冊帝令戶部侍郎為此行欽差,一來代天子賑災,二來與李獻交接鄭氏各族抄家事宜。

從甘露殿離開後,魏叔易暗暗鬆了口氣。

不枉他近日主動攬下諸多事務,一時半刻實在離京不得,才得以順利躲過這樁旁人求之不得的差事。

賑災之事涉及大筆錢糧,如此時局,需要信得過的大臣前往,這位戶部侍郎姓湛,乃是禦史出身,為人清正固執,更難得的是,為人甚是摳門,且其又是褚太傅的門生,由其前往,再合適不過。

此外,聖人另著了宦官內侍隨行監察。

再有,與中書令馬行舟商議後,聖冊帝又特意從戶部,禮部,吏部三部之中點了十餘名文書同行,這十餘人有一共同處,皆是今年的新科進士出身。

他們剛被破例投放入各部,現下便要奉旨跟隨前去賑災。

此舉是極少有的,但聖冊帝認為,這是最快最直觀的曆練機會,她需要的不是寫就一手錦繡文章的年輕學子,而是可以做實事、儘快頂替各處空缺的臣子。

新科狀元宋顯,及譚離也在名單之上。

救災如救火,不可有絲毫耽擱,他們明日便要動身。

魏叔易負責傳達安排此事,便與湛侍郎一同回了六部。

將各處事務安排完畢後,湛侍郎向正準備下值回府的褚太傅辭彆。

宋顯等人也排在後麵向老太傅揖禮,他們經科舉入仕,褚太傅為主考官,便也算他們半個恩師——雖然褚太傅並不願意承認這個說法,每每總要嫌棄擰眉。

“去吧。”看著麵前那些剛破土而出的青苗,褚太傅交待道:“一切當心,不可大意,不可犯蠢。”

這交待很直白,也很實在,青苗苗們恭敬地應下,同時也不禁感慨,老太傅這輩子同“蠢”之一字當真是勢不兩立的。

褚太傅眯了眯有些昏花的眼,點了點人數兒。

“十二個……”褚太傅點罷,交待湛侍郎:“記住,無論如何,須得將他們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資質雖然也就那樣,但好歹是他親手挑出來的苗苗,可不能出去一趟全折了。

此行不是那麼安穩的。

要麵對災民流民,地方勢力,以及部分仍在暗中反撲報複的士族勢力殘餘……

按說本不該讓這些苗苗們卷進去,但誰讓他們是第一茬苗苗呢,第一茬總不是那麼好當的。

褚太傅在心中歎氣,那些苗苗們卻躍躍欲試。

不知世道凶險啊——湛侍郎內心有些發愁。

欽差他不是頭一回當,但拖著十多個剛學走路的奶娃娃,卻是實打實的頭一回。

哎,一拖十二個奶娃娃,擱誰誰不得愁死啊。

察覺到湛侍郎的愁緒,魏叔易同情之餘,不禁愈發慶幸自己逃過了這樁差事。

他並非不想見“她”,他隻是還未想好要如何麵對那個詭異的真相,及真相身後的“她”。

湛侍郎領著他的奶娃娃們去交待事項,魏叔易則跟著下值的褚太傅一同離開禮部。

走了一段路,褚太傅瞟向身側俊美悅目的青年:“魏侍郎有事否?”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太傅的眼睛。”

褚太傅不怎麼給麵子:“有事便說,老夫的轎子就候在前頭。”

他好不容易能按時下值一回,他可不想白白在此浪費時間,他半刻鐘都不想便宜這萬惡的禮部。

“是,下官有些事情想要請教太傅。”

有些?

所以還不止一件?

褚太傅在心中瞪眼,年輕人太過貪心是為歹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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