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 我不同意此事!(2 / 2)

長安好 非10 10194 字 10個月前

孫大夫跟著小秋,很快趕了過來。

他替喬玉綿查看了眼睛,道是已經初步恢複,後續或許還會出現短暫地視物不清,但隻要繼續用藥調養,症狀會逐漸消失。

小秋大喜,所以女郎是真的痊愈了,上天真的把眼睛還給了女郎!

“多謝師父遠赴京師,醫好了我的眼睛,大恩大德,此生銘記。”

喬玉綿感激不已,要向孫大夫拜下,卻見他慌亂退後數步,擺手道:“不必,不必……”

孫大夫有些磕絆地道:“我也隻是收人錢財辦事而已……要謝隻需謝常家娘子。”

他不喜歡被人感激,感激之情太過繁重,回應這份繁重,會讓他倍感壓力。

而說到收人錢財辦事,孫大夫此刻不禁有些躊躇不定:“既然眼睛已經醫好,那我……”

他是不是該收拾包袱走人了?

他聽聞如今外麵很不安定,到處都是兵亂,他若此時貿然離開此處,又揣著常娘子留給他的一大筆診金報酬,倒很有些不知該何去何從。

說句實在話,這大將軍府的院牆甚高,讓他覺得心中很安穩,且主人家都在外麵打仗,這鳩占鵲巢的清淨日子,讓他於不自覺間已經沉淪,甘做一隻被束縛的金絲雀。

“師父既還要教授我醫術,不知可否再多留些時日?”喬玉綿出言挽留:“我會去信同寧寧說明此事的。”

孫大夫局促地搓著手,片刻,才赧然點頭:“也好……”

見他願意留下,喬玉綿安下心來。

寧寧數次與她來信,托她儘量留住孫大夫。

隻要她的眼睛一日未痊愈,孫大夫便一日不會離開,但這總歸不是長久計,為防眼睛突然好轉,思來想去,她選擇試著拜師。

是了,她之所以拜師,想學醫術是一方麵,但真正的初衷是為了替寧寧將人拖住。

此時此刻,師徒二人都在心中慶幸地鬆了口氣。

小秋還未能從歡喜中回神,此刻向喬玉綿道:“婢子這便回國子監,將女郎痊愈的消息告訴郎主夫人和郎君!”

“哪裡就非得你單獨去傳這個話。”喬玉綿莞爾:“我自回去見阿爹阿娘和阿兄,不是更好?”

雖是未曾分離過,但她已許多年未見過爹娘和兄長了。

今春是良辰好日,是她與家人團聚重逢的好日。

喬玉綿一路提著裙角,腳步輕快地登上了馬車。

暮春的風卷起車簾,馬車途經熱鬨的街市,喧囂的景象擠進她的視線中,喚醒了她腦海中塵封已久的幼時畫麵。

此一路的心情無可比擬,恍若新生。

她的眼睛好了,此後她會善用它,去看想看的人,去做更多的事。

想到想看的人,喬玉綿腦海中浮現諸多舊時麵孔,阿爹阿娘,兄長,寧寧,歲安阿兄,常叔,還有……

想到那個人,她腦中沒有他的模樣,隻有他的聲音。

但很快,她便能知曉他長什麼模樣了。

他此刻也在國子監內吧?

他聽到消息,會與阿兄一同來看她吧?

他今日也穿的淺紅衣袍麼?

第一次見麵,她要說些什麼?

少女坐在車內,心緒飛揚,歡喜而期待,暮春的風八分和暖,兩分溫熱,催得她手心裡沁出薄汗,隻盼著馬車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馬車很快在國子監後側門處停下,喬玉綿走下來,快步往家中所在而去,逐漸地,她開始提裙在暖風中小跑起來。

小秋抱著包袱,笑著跟上。

同一刻,國子監正門外,一道淺紅的少年身影,帶著小廝,行容匆匆地上了馬車,催著車夫速速回府。

此刻已近國子監放課的時辰,不多時,放課的鐘聲被敲響,喬玉柏和同窗們從學館中說笑著走出來。

那些同窗們一開口,便是“寧遠將軍”,有性子活潑的少年手中握著書卷當刀,比劃著殺敵的姿態,上躥下跳,一看便是有關的話本子讀多了。

說到話本子,胡煥近日很委屈,五日前,他花高價暗中購得了一冊大熱的話本,其上主人公雖是化名,亦多有神化之處,但一看便知寫的乃是寧遠將軍的事跡。

胡煥甚愛之,一次課堂之上偷偷翻閱,被先生抓了個正著,當場打了他三戒尺,將他的話本暫時扣押,說是待此次旬考後再給他。

昨日旬考罷,胡煥巴巴地去向先生討要話本,先生豎眉訓斥了他兩句,道了聲“等著”,便負手折返回了書房中。

此處書房甚是開闊寬敞,無課的先生博士們,大多在此歇息,批改課業。

胡煥隱隱察覺到不對,悄悄跟過去,貓在一處窗欞下偷聽——

“你這……我還未看完呢!”

“鬆手,學生來討了!”

“罰他在外麵多站片刻又能如何?”

“休要蠻纏……”

胡煥瞠目結舌,聽得先生出來,連忙退回原處,裝作無事發生。

先生也一副無事發生的模樣,依舊麵孔嚴肅,隻是這幅古板模樣此刻落在胡煥眼中,卻叫他怎麼瞧怎麼覺得變味兒了。

先生嫌棄地將話本丟過去,肅容道:“拿回去,休要於國子監內私下傳閱,帶壞風氣!如再有下次,定不輕饒!”

“……”胡煥委屈巴巴地接過,低頭一看,不敢怒更不敢言。

都快給他盤包漿了嗚嗚!

此刻,胡煥揣著自己那包漿的話本,跟上了喬玉柏。

一行人走過了一座木橋時,喬家的家仆滿臉歡喜地尋了過來,湊在喬玉柏耳邊說了句話。

喬玉柏神色大喜:“當真?!”

家仆連連點頭:“……郎君快快隨小人回去吧!”

“好!”喬玉柏喜出望外,甚至未來得及和同窗們打招呼道彆,然而走出七八步,又忽然停了下來,回頭看去。

胡煥跑著跟上來,剛要問一句怎麼了,隻聽喬玉柏先問道:“崔六郎呢?可見著他了?”

崔六郎為了綿綿的眼睛也費心頗多,這些時日下來,他眼看著崔六郎儼然也快變成綿綿半個阿兄了,這個好消息,理應要第一時間與之共享。

“崔六郎方才回府去了,似乎是崔家有仆從來尋,他走得很是著急……”胡煥說到這裡,聲音壓低了些:“許是家中出什麼事了。”

鄭家出事後,崔家便也成為了眾人眼中唇亡齒寒的存在。

崔琅一催再催,將馬車催得幾乎要飛起來,待到家門前,尚未停穩,他便從車上跳了下來,險些摔倒。

他一路直奔正廳,廳內氣氛嚴肅緊繃,坐滿了有話語權的崔氏族人。

崔琅像一隻胡亂撲棱著的彩羽鳥,闖進了肅穆嚴正的黑色禁地,不管不顧地大聲道:“……我不同意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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