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而來的,是常歲寧的第七封捷報。
又向身側好友表達感激:“是觀臨救我一命。”
此番不知是平盧節度使康定山找上了靺鞨,還是靺鞨暗中搭了此人,雖說不好誰是主動的那一方,亦不知達成了什麼條件約定,但二者確確實實勾結上了。
“但願來得及。”王嶽歎息道:“薊州雖危矣,然幽州決不可失。”
若是當初他果真跟了越王李肅,此刻不知是怎麼個死法兒。
於是,石本武彥很快便驚喜地發現,越州海防的薄弱程度,很是喜人。
比如說,是他家大人暗中左右了東羅王位更替之事,東羅的請援書隻是走個表麵流程?
“大人與每位將士,都當載於史書之上。”王長史喟歎道:“大人此戰,功在千秋。”
靺鞨一族,以漁獵遊牧為生,也有小部分耕地,但地處苦寒之處,和大多數異族一樣,他們也向往著大盛豐茂廣闊的內陸疆域,多年來屢有侵擾犯境之舉。
天殺的東羅!
這些時日,他們往京師送捷報,送的手都要酸了。
他決不能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頂著打了敗仗的名聲,和藤原麻呂會合。
靺鞨各統領:……??
康定山顯然是衝著幽州去的。
駱觀臨轉頭看了王嶽一眼:“……你如今倒是要將她視作無所不能之人了。”
“免戰東羅,擊潰倭軍……大人這一戰打下來,整個東部海域都安定了,至少數十年絕不會再起風波。”王嶽至今說來,仍覺不可思議:“觀臨,你說大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王嶽矜持一笑,負手道:“不管怎麼說,總歸是大人及時發兵穩固了東羅內亂,不戰而定,此乃大功一件。”
直到聽王嶽惋惜道:“可惜你誌不在此,你我注定不能久伴,三年之後便要分彆……”
但江都刺史府自是對這一切了如指掌,此刻,聽聞京師對越王府的處置,王嶽正在為之後怕不已,幻死之症發作的很徹底。
靺鞨起兵的動機,與石本武彥攻襲越州,略有相通之處——
靺鞨粟末部,與東羅國境之間,隻隔著一座以鴨綠江為界的安東都護府。
之後,江南東道節度使劉泱,率軍趕至越州,一同圍剿倭軍。
但朝廷所增派五萬兵力,根本不足以與熟知此處地形與作戰之道的康定山抗衡。
平盧節度使駐守東北重鎮,以製東北室韋及靺鞨等族,乃大盛所設十大節度使之一,分量不可小覷。
“崔大都督已率軍前去馳援……”駱觀臨此刻與王嶽道:“自安北都護府至薊州,有千裡遠,算一算日子,崔大都督行軍路程應當已經過半。”
駱觀臨:“隻能說這位新王是明智之人。”
而此刻,他們的主公李肅,正與他搜羅來的一百多個謀士,關起門來密謀造反之事,忙著呢。
越王李肅大驚,連忙以全部兵力抵擋——他怎麼也想不到,為造反準備的兵力,竟然在這個時候用上了!
王嶽的心情還是很好的,任憑外麵風風雨雨,至少江都在日漸安定,他初出茅廬能力有限,天下大局非他之力所能及,暫時隻圖一個自掃門前雪。
約二十日前,處於大盛最東北部的靺
鞨,忽然起兵了。
誰也沒料到,倭軍竟在越州上岸了。
很快,他們又得知了倭軍慘敗的消息。
因耳根子太軟,以致行事猶豫不決的越王,值此關頭,因不甘大業未始便束手就擒,在帝王發落之前,乾脆擇日不如撞日,就此起兵反了。
“我總覺得沒那麼簡單……”王嶽思索著,低聲道:“你說,在請援書遞出之前,大人會不會暗中已經與這位新任東羅王有過交集了?”
駱觀臨未有多言,但胸口處也盛滿了振奮之情,乃至覺得神清氣爽,精神百倍。
他已經仔細合計過了,待他拿下越州,藤原麻呂必然已經在江都登陸,到時大盛沿海各州必將大亂……勇敢的士兵,先享受勝利的果實!
但沒辦法,誰讓他們主公太能打呢。
少年之言雖有太多個人情緒,但王長史卻認可地點頭。
那些等待落井下石之人,也該將他們的奚落之言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咽回去了。
但興兵的消息沒等到,反倒聽說東羅向大盛皇帝遞上了謝罪書!
值此動蕩之際,大人在海上打出這樣一場罕見而徹底的勝仗,意義便格外深重長遠。
從倭軍攻入越州,再到越王造反失敗,這一切來也匆匆,敗也匆匆。
但他被迫選的這個時機顯然不對,甚至很糟糕,江南東道節度使劉泱有備而來,僅用四日,便將他麾下剛被倭軍打亂過的兵馬一舉鎮壓。
彼時石本武彥已和後方失去聯絡,海上消息延遲,他尚不知藤原麻呂於江都大敗退去的消息。
至此,靺鞨按說該徹底慌了,而東羅不戰而定,安東都護府也終於可以放心抽調出全部預備的兵力,前去對付靺鞨,收回營州——
不同於前六封,此一封捷報是為最後一封,昭示著這場戰事的徹底勝利。
這時,石本武彥終於得知了藤原麻呂敗退的消息。
但誰知,就在此時,平盧節度使反了。
王長史突然想到,此前褚太傅給他的回信中,曾經提到聖人不欲以玄策軍助之,此戰艱難,爾等還需多為那女娃分憂。】
康定山麾下精兵三萬七千人,再有靺鞨兵騎五萬餘,內外勾結,儼然已成大患。
竟然在這個時候易主了!
他與藤原麻呂很不對付,但他私心裡,在一定程度上,卻是很認可藤原麻呂的能力。
駱觀臨懶得理會他:“待人回來,你親自去問。”
靺鞨據下營州,未再急著前進,而是等待東羅興兵的消息。
但他的很多兵卒,都是剛征召而來的,操練時日尚短,雖在人數上遠遠占據上風,但卻仍被倭軍囂張的氣焰嚇亂了陣腳。
離開外書房的路上,王嶽又問起駱觀臨對靺鞨之事的看法。
一個無風的夜裡,石本武彥忽然發起了奇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