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 女客深夜登門(2 / 2)

長安好 非10 8993 字 10個月前

“屬下這是喜極而泣。”

“本侯有傷在身,就不下榻相迎了。”常闊拿玩笑的口吻說道:“還望監軍大人多多包涵。”

於是王長史讓元灝和他阿姊商議一下,看看是想進算學館,還是文學館,決定好了,便安排考核之事。

“隻是話說回來,太爭氣,也怪得罪人的……”常闊不甚真誠地歎了口氣,道:“倒叫你們這群欽差大人白跑一趟,你這位監軍大人,也沒能監出個啥來。”

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他醉得厲害了,乾脆倒在雪中,朗聲大笑起來。

這倒也不是走後門的意思,元灝想進無二院,也是要經過考核的,之前生額是滿了的,但後來聽說倭軍大舉進攻,跑了一批學子,便又空出來了。

硬生生將乾飯喊出了豪飲八百杯的氣勢來。

哪怕是戰時,各處城門戒嚴,巡邏官差四處嚴查,然江都城中卻也甚少會設下宵禁,今時大勝,便更是熱鬨喧盛。

他養傷中不能飲酒,胃口也很一般,直到今日,才算尋回了八成食量。

“當然!”元灝眼睛晶亮地點頭:“我們在暖室裡試著種了幾樣反季菜蔬,昨日已經開花了,待大人凱旋,年節時,剛好送與大人品嘗!”

但當她看到自幼一身文氣的弟弟,此時裹著一件舊棉袍,正在雪中追著一隻小豬崽子狂奔時,還是覺得受到了一點衝擊……

不對!

她的弟弟元灝,如今也在無二院中受教。

“阿姊,這是我們學館中剛下不久的一隻豬崽!它這一胎,共有十一隻,全都活下來了!你瞧,養得多好,沉甸甸的!”

無二院的學子們大多三三兩兩結伴而出,手頭寬裕的,買上兩壺酒,圍爐煮酒論黃水洋大捷。囊中羞澀的,找個茶樓,隻要一壺清茶,也能和同窗對雪吟詩兩首。

喻增嗤笑一聲:“她得罪人的事,左右也不差這一樁了。”

經了常闊準允,那名深夜冒雪而來,冪籬遮麵的女客,很快被請了過來。

農學館不止有農作物種植課程,亦修飼養之法。

又尋思著,大人既然將這孩子交給他,而不是給沈三貓,想來是想讓這孩子走文道這條路的。

王長史親自考問過了元灝,洛陽元氏嫡子的學識,眼界,自然是不必多說的。

此刻,他看向常闊,狹長的眼睛微眯起:“我自認也有些識人之能,從前怎半點看不出,有朝一日她竟能攪出這樣一番風雲來?”

嘿,隻待他將這些最新素材帶回京師,他家先生便又能穩坐京師第一說書先生寶座了!

可沒法子啊,許多女子都出門做工去了,手中能抓錢了,腰杆兒莫名就硬氣了。

雖說很想親眼目睹寧遠將軍凱旋時的盛景,但將最新消息送回京師更重要,且他這大半年在江都也不是白待的,這座酒肆裡的夥計已成為了他的“線人”,到時自會將寧遠將軍回城的最新消息寫信傳給他的。

“令愛又立奇勳,忠勇侯縱然有些架子,也是理所應當的。”喻增的語氣雖和往常一樣冷颼颼的,能嗆死個把人,但從話中也能聽出他心情不錯。

她看向常闊,常闊也盯著她。

常歲寧私下也已同常闊說過對喻增的疑心,但一切尚未明晰之前,表麵上的相處便還須一切如常。

來人正是宣安大長公主,李容。

年輕人臉上堆著笑,最後依依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熱鬨夜景,江都城,是個好地方啊。

他剛回到刺史府中,去看望一下自家大將軍,也很正常吧?

常闊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他將手揣進袖子裡,露出心滿意足的笑意。

元灝近來翻看典籍,便在用心鑽研母豬的產後護理之道。

常闊哈哈笑了幾聲,抬手示意喻增坐下說話,邊道:“沒辦法,誰讓咱閨女爭氣呢!”

這大半年來,他是親眼看著這座城池是怎樣一點點重新煥發生機的。

人在

順境時,心安之下,總會不吝於釋放善意。

同樣沉浸在歡喜中的元淼,冒雪尋來了無二院。

王長史愣了一下,問及緣由,便聽那小小少年毫不遲疑地道:小子與家姊一路投來江都,所見遍地餓死骨,每日腹中饑餓難忍之際,方知何為民以食為天。小子無大誌向,此生唯願將淺薄才學,用於農道之上,以求活民之道】

“……什麼女客?”他一頭霧水地問:“姓甚名誰?”

“說是姓容!”

那文人隻得爬坐起來,一邊嘟囔:“你這婦人,說話好不中聽……”

早在半月前,他便在部下的護送下,回到了刺史府內養傷。

常闊臉上寫著自豪之色:“女大十八變嘛……”

常歲寧走之前,特讓王長史關照安置元灝,王長史知曉這小郎君出自洛陽元家嫡脈,且小小年紀有如此堅韌心性,便很是欣賞——

元淼也很支持弟弟的決定,用她的話來說,若能熟知農事,便似在土中紮根,至少輕易餓不死。

“容……”常闊皺起眉來,他不認得姓容的人啊。

天色漸暗,但江都百姓的熱情不曾消下。

常闊一張老臉莫名熱起來:“……你休要胡言壞我名節!”

喻增意味不明地道:“說是十八萬變,都小瞧她了。”

常闊狂喜之下,道:“拿飯來!”

這位女郎不單執掌著江都城,還打沒了十萬倭軍,單憑這個,城中的女子們,可不得囂張一陣子?

……

邊和那幾名攙扶他的路人道:“不知諸位發覺沒有,這半載來,江都城中,多見悍婦!”

這位少年刺史身上,值得說的傳奇之處,實在太多了。

家族的覆滅,族人的冷血,趕赴江都途中的磨難,這一切讓元家姐弟二人的想法觀念,都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你來乾什麼!”

“不必扶我,不必扶我……”那文人四肢大展,醉紅的臉上笑意醺然,他喟歎道:“江都安矣,今歲可迎太平之年……何人能夠傷我!”

元灝言畢,深深拜下。

此刻,刺史府中的常闊,才轉醒沒多久。

眾聲喧鬨說笑間,一旁的酒肆裡,走出來一名戴著羊皮帽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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