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冬日天冷, 景山頂上溫度更是已接近零下。
周隋在前麵推開門, 一股充沛的靈氣徑直撲麵而來, 蘇念忍不住探頭望進去。
入目便是一個古香古色、小橋流水的小庭院, 天氣陰冷,雲層很低,沉沉壓下來,院外一片雲遮霧繞,倒還真有幾分隱世門派的感覺。
不過她第一眼看見的, 卻是坐在樹下石桌旁的師兄蘇忘, 以及師兄身邊的男人。
蘇念眨了眨眼, 有點呆住了, 旁邊推門的周隋也是很懵。
剩下畢軒站在倆人身後, 沒搞明白狀況, 不由推了推師兄:“你們怎麼不進去啊?”
說完他自己率先踏入院中, 見狀倒是也驚訝了一下:“咦,今天有客人呀?”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一個什麼開關似的。
門外的小姑娘啪嗒啪嗒跑進來, 一點也不見外地直接在石凳上坐下。
“師兄好呀。”說完又轉過腦袋, 眸子晶亮地看著旁邊男人,“你怎麼會在這裡呀?”
沈天澤看著數日不見的小姑娘, 沒說話, 隻是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跟著進來的周隋和蘇忘見完禮,幾乎是同時也問了一句:“沈先生怎麼會在這裡?”
隻是看向沈天澤的目光不由帶著點幾不可察的審視懷疑, 他還記得出發前這位沈先生對他小師姑那個略顯親昵的動作, 怎麼這會兒還想方設法跟到門派這邊來了, 不會真對他家小師姑有什麼非分之想吧?
這下輪到畢軒愣住了:“怎麼?你們都認識?”
卻聽這時蘇忘淡聲開口道:“這位是新加入我們門派的……沈先生。”
蘇忘他比蘇念大了十幾歲,相貌是那種非常周正的俊朗,不過修道之人,向來年紀不顯,如果不是一派嚴肅模樣,看上去怎麼都不像有三十往上的年紀。
蘇念:“???”
周隋:“???”
畢軒不知這位沈先生身份,聞言倒是有點開心,非常天真地問道:“來了個新師弟嗎?”
沈天澤:“……”
周隋疑惑歸疑惑,不過這位沈先生要真成了他們新師弟,那就和他小師姑差了輩分了,他剛一這樣想著,就見一貫嚴肅又注重儀表的師父似乎嘴角微抽了抽……?
蘇忘也是不知說什麼好。
玄天派漫長的發展曆史,他記得一清二楚,他們玄天派那位開宗立派的真祖師爺未經拜師,便自認作沈淵的徒弟,這種事情他雖然不算讚同,可作為一個後輩也不好置喙。
可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沈淵”會找上門來。
饒是他再沉穩,見到曆史人物級彆的偶像的同時,也不免激動,可同時也不免有種碰瓷被當場揭穿的尷尬感。
隻是他倒沒料到自家這小師妹前世竟然和他們這位祖師爺有這樣大的淵源,也難怪打小就能馭使沈淵的招陰令。
雖然對方對這個被碰瓷的“祖師爺”身份態度不明,但不想這身份讓他人知曉這一點,方才卻是已經直接明說了。
蘇忘漫長地沉默了半晌,隻得道:“不是,你們以後要當沈先生是長輩。”
畢軒:“???”
周隋:“?????”
一旁蘇念愣了半天,這時才回過神來。
不過一門之隔,布了陣法的小院內卻暖煦如春,蘇念半趴在冰冰涼涼的石桌上,撐著下巴一臉疑惑地問:“等等呀師兄,阿澤怎麼忽然就加入我們門派了?”
小姑娘散散漫漫地趴著,很是沒坐相,這個稱呼也很不對。
蘇忘眉微蹙,屈指輕扣桌麵:“坐好,沈先生是長輩,不得——”
話未說完,旁邊男人忽然淡淡瞥過來一眼。
蘇忘:“……”
這位祖師爺未免也太護短了點。
不論是出於理虧、禮教,還是自己那點敬佩之心,這位“祖師爺”的意思都不好反駁,蘇忘頓了頓,隻得又把“沒大沒小”幾個字咽回去。
蘇念乖巧坐直,見師兄忽然停住話音,又疑惑地看著他眨了眨眼:“不得什麼?”
蘇忘:“……沒什麼。”
蘇念:“???”
周隋、畢軒:“???”
師父今天怎麼有點奇怪?
蘇忘摁了摁眉心,對這個小師妹也是很無奈,頓了頓,才話鋒一轉:“我讓人給你安排了個學校,你自己挑個專業,這幾天先學習一下大一上學期的課本,過完年就去上課。”
蘇念:“!!!”
晴天霹靂啊這是!山下沒幾個厲鬼都算了,現在居然還要去上學!!
她頓時一臉的委屈,眼巴巴看自己師兄,聲音也懨懨的:“師兄,我不想去。”
小姑娘就一副超可憐的樣子,不等蘇忘未開口,便聽旁邊男人淡聲接道:“那就不去。”
蘇忘:“???”
“!!!”蘇念先是眼眸亮晶晶地望著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師兄一眼,“可以嗎?”
蘇忘再次沉默半晌:“……可以。”
蘇念全沒多想,杏眸立即又彎了起來。
周隋和畢軒卻不由對視了一眼——
師父今天真的很奇怪啊!
很奇怪的師父這時卻對著幾人擺了擺手:“子喬在後麵做功課,聽說你要來開心了好久,阿隋阿軒帶你們師姑過去吧。”
路子喬是蘇忘最小的徒弟,才六歲大的一個小豆丁。
這位才是真正的“小”師侄,蘇念見過一兩次,可喜歡他了,聞言立即抬起爪子和兩位揮了揮,就高高興興地隨著兩位小師侄去後院了。
等三人身影消失,蘇忘這才看向沈天澤:“祖……沈先生,念念打小在山上長大,從來沒和同齡人一起上過學,讀書這事兒——”
話說未說完,便被沈天澤打斷,男人麵色微沉:“她死劫變明顯了。”
蘇忘一愣,小師妹的麵相他一直是看不透的,之前有死劫的事情,還是師父幫忙算的卦,他神情不由越發嚴肅:“祖……沈先生。”
沈天澤指腹輕輕摩挲茶杯底端,想著方才小姑娘的麵相,低沉的聲音壓出一股冷凝之意:“放心,閻王爺也未必能從我手上搶人。”
蘇忘頓了頓:“我讓阿隋回來一趟,把這兩日的事仔細說一說。”
***
許雅貝最近真的超級倒黴的。
就是那種一點兒也不摻假的“喝涼水都會塞牙縫”的那種倒黴,走路摔到,揮個手能蹭傷,身上大大小小磕傷撞傷碰傷都有不下七八處了,這次元旦放假,她乘坐的出租車先是在路上堵了半天,後麵又差點出車禍,直接導致錯過高鐵。
原本總共也就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她中午就從學校出發,最後直折騰到晚上才到家。
許媽媽心疼在外讀書的閨女,做了一大桌子菜在家候著。
許雅貝餓得前胸貼後背,回家把東西一放,隨便洗了下手,就上了飯桌,結果才剛吃上一口熱飯,就被米飯裡的石頭崩掉了牙齒,直接進了醫院。
閨女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就受傷,許家爸媽就淘米認不認真一事,雙方還大吵了一架,醫生也對她年紀輕輕牙齒居然這麼容易就被崩掉一事也表示了相當地不解。
從醫院回來後,聽許雅貝提及最近的事,許家爸媽又是疑惑又是心驚膽戰的,想起白天的時候,許家大伯曾邀他們明天一起上景山去玄天觀上香,許家爸媽都是初中老師,原是不信這些的,這次卻遲疑著應了下來。
許雅貝家就住在景山隔壁市,從家裡到景區不過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結果次日路上真的毫不意外的又出了意外——許爸爸車子開得好好的,半路被卻後麵的車蹭了下,這下兩位家長都不由覺得這一趟勢在必行了,不過路上這一耽擱,到景區的時候,已經快接近中午。
一行人到了山下,她家那新上位的大伯母就開始作妖,走路嫌累,坐車怕暈,乘索道恐高——就不知道來爬得哪門子山。
這位是剛娶回來的心尖尖,許大伯還是多少哄了下。
不過,再哄著,這山還是得上,許大伯生意做得大,為人最是迷信,家中風水物件沒少擺,逢年過節都是必然要來上香的。
好不容易到了山上,許媽媽直接就拉著許雅貝進了三清殿。
許雅貝倒黴歸倒黴,自己卻還是不大信這些的,她願意來是衝著玄天觀這邊好吃的齋菜,雖然牙齒負傷,但也不能餓著肚子,這邊就連白米粥都超好喝的。
這會兒正是飯點,殿中沒多少人,大約都去餐廳排位了。
不過甫一入殿,許雅貝就感覺最近一直渾渾噩噩的大腦忽然清明了起來,整個人也輕鬆許多。
她不禁收起了輕視的心態,正要上香,就聽旁邊自家以前從來不搞封建迷信的親媽道:“閨女,快來拜拜菩薩。”
許雅貝看著麵前的三清道尊像:“……”
吃了齋飯,許雅貝借口上廁所,偷偷溜了出來,打算找個清淨點的地方給男朋友打電話,她早上給人發了微信,這會兒還沒見回,也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結果沒走多遠,握在手裡的手機就震了一下。
許雅貝拿起來一看,是男朋友回的消息,內容隻有簡單粗暴三個字——
【袁海灃:分手吧。】
許雅貝:“???”
她愣了愣,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去:“袁海灃,你什麼意思?!”
電話裡,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又冷又無情:“分手還能有什麼意思?”
大約是太過驚訝,比起傷心,許雅貝這會兒更多的是覺得莫名其妙,明明昨天晚上還好好的:“無緣無故說分手,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對方不耐煩“嘖”了一聲:“沒理由,就是厭倦了不行啊?”
這語氣簡直能讓人氣炸,許雅貝咬著牙:“好,分就分,你彆後悔!”
她掛了電話,氣呼呼悶頭朝前走。
也不知道突然踢到什麼,整個人一個沒站穩,直接摔了個五體投地。
許雅貝暈暈乎乎爬起來,才發現手肘蹭破了一塊皮,霎時間,疼痛和難過一起後知後覺襲了過來。
她鼻子一酸,坐在地上,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想起這些天一連串的倒黴事,和忽然莫名其妙提分手的男朋友,許雅貝越哭越覺得委屈。
她難受不已,正哭得一抽一抽的,卻聽忽然頭頂響起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
“哇,這個姐姐哭得好慘,好可憐哦。”
緊接著響起是一個軟軟糯糯的女聲:“哭得慘不一定是可憐啊。”
許雅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