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海悅廣場於去年七月初開業, 據今也才不過半年。
而就在這半年期間，加上今晚遇到的這個小女鬼林露露, 已經先後有四個人從海悅廣場的中心商場五樓跳樓自殺。
自殺的四位全是女性, 全是當著眾人的麵自己跳下去，眾目睽睽之下，完全排除了他殺的可能性，且也都有和林露露一樣的，看似勉強卻又還算合理的自殺動機——不過大城市生活壓力原本就大, 樣樣順順的極少, 大多數人被生活家庭學業種種重擔壓在頭上，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和壓力, 能找出點牽強的動機，這也並不出奇。
車子繞到海悅廣場時，已經快接近淩晨兩點。
跳樓的中心商場就位於幾棟高樓大廈中間，是一座大約五六層高的圓形建築。
對麵的大廈霓虹閃爍, 海悅這中間的商場卻是一片黑暗, 商場裡不知為何罕見沒設影院，所以關得原本就比彆家要早，加上最近又新出了命案，即便商場關門時間不晚, 短期內晚上生意也難免蕭條。
沈天澤在車上時, 遠遠看過去, 就覺得這地方氣場隱隱有點不對, 他索性沒讓崔彥下車, 隻吩咐他去對麵那大廈找個地方先等著。
崔彥已經幾次三番見識過自家未來老板娘的戰鬥力，保護自家老板綽綽有餘，他去了怕是還要拖後腿，因而心裡非常有數，態度乾脆地聽從了吩咐，完全沒有要去打擾兩個人單獨去約會，啊不，去打怪的意思。
都這個時間點了，商場的門早已經關上。
蘇念走到門口，看了看那個上了鎖的玻璃門皺了皺眉，又轉頭看向旁邊男人：“……我能直接踹開嗎？”
沈天澤：“……”
“好叭。”
小姑娘從他沉默中猜知答案，皺了皺眉，然後默默從口袋裡翻出他的招陰令，從裡頭拎出來那隻團成一團又非常蔫巴巴的鬼將——其實原本在招陰令裡養了一陣，這鬼將多少又恢複了一點實力，然後前幾天在景山上無聊的時候，又被小姑娘拎出來當了回“陪練”。
“幫忙開個門叭。”
蔫巴巴的鬼將不禁流出了屈辱的血淚：“……”
想當年他也是吃遍A市無敵手，不想如今一朝虎落平陽，淪落成陪練不算，居然還他媽要幫忙做開鎖這事雞毛蒜皮的小事。
陰氣漫漫凝成實質，在鑰匙孔中轉動。
啪嗒一聲，門開了。
蘇念隨手又將哭唧唧的鬼將塞了回去。
***
商場裡麵是一個外環形內中空的結構，四周是店鋪，中間是一個沒什麼太多裝飾的廣場，二至六層每層也有個環形過道，站在過道圍欄邊可以俯瞰一樓廣場，林露露就是在第五層的過道上跳下來的。
蘇念一進來，就感覺到了裡麵有一股很明顯的陰氣。
冬日晚上，商場空調也沒開，裡麵空蕩蕩又涼颼颼的。
沈天澤找到開關，順手開了燈，一小半的商場瞬間被照亮，還有一小半仍隱在黑暗中。
蘇念皺了皺鼻子，這地方不太對勁，她其實感覺底下陰氣似乎更重一點，不過幾個人都是從高層跳下來的，她想了想，還是道：“我們先上去看看？”
沈天澤點頭，隨便小朋友折騰。
電梯並不在顯眼位置，倆人索性走停止工作的扶梯上去，順便還可以再觀察一下。
一路上了五樓，蘇念剛走到林露露所說跳樓時那個商鋪位置前，往下俯瞰了兩眼，並沒看出有什麼奇怪的，正想問問沈天澤，忽然就聽見空蕩蕩的商場裡一聲若有似無的女人輕笑，像是近在咫尺貼在耳邊響起的一般，又像是離得很遠有些空靈的意味。
下一瞬，五樓正對麵過道上忽然出現一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
她看過來的目光帶著如有實質的怨毒，腦門一點點破開，血和腦漿從臉上順著往下流，將她身上的白裙慢慢染紅，她看著對麵這兩個不速之客緩緩勾出了一個陰森詭譎的笑，然後——
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還以為她要過來打架的蘇念：“？？？”
蘇念感覺這個白衣女鬼怨氣還有點強，於是饒有興致地趴在欄杆邊看下去，視線和廣場中中央的女鬼對上。
白衣女鬼陰測測地看著上麵兩個人，腦門上的血流得更快了，染得廣場地板上是一片觸目驚心的鮮紅。
樓上那個高大男人沒什麼表情，似乎是已經嚇傻了，旁邊那姑娘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隻怕馬上就要張口尖叫了。
她不太記得自己是誰，隻是好像打從內心好像有一股戾氣在不停往上冒，充斥著叫囂著想要讓這些人驚聲尖叫，想要讓他們在恐怖中慢慢被折磨而死去。
然後她果然見那個小姑娘嘴巴動了動，女鬼正要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就聽她軟聲軟氣地……
……開口問道：：“你上來，還是我下去？”
白衣女鬼：“？？？”
她眼神驀地一利，下一秒，身影已經出現在五樓那個小姑娘麵前，正要抬手掐向她脖子，一根鮮紅色的小長鞭忽然憑空出現，重重打在她身上。
白衣女鬼慘厲地叫了一聲，身影消失在商場中。
蘇念拎著小紅鞭若有所思——
頓了頓，她轉頭看向沈天澤：“我們到一樓下麵看看去叭。”
沈天澤點點頭。
這個店子旁邊恰好就有個樓梯口，蘇念感覺指了指那個黑漆漆的入口，杏眸亮了亮：“我們走這邊。”
***
樓梯間狹窄而陡峭。
小姑娘走在前麵，腳步聲啪嗒啪嗒響，聽著歡快而有節奏。
沈天澤不由彎了彎唇。
倒是樓道上的聲控燈不知是壞了還是怎麼回事，一直就沒亮起來過。
又往下走了約有幾層，大約是商場外的光線再滲不進來，樓道裡越來越暗，伸手難見五指，似乎連空氣也稀薄了起來。
而這樓梯卻像是永遠一直不停往下延伸似的，好像怎麼往下走，也走不到底端。
蘇念腳步一頓：“阿澤，我們到幾層了啊？”
身後看不見的地方，沈天澤低低沉沉的聲音傳過來：“可能是負幾層吧，門就在你旁邊，要不要出去看看？”
蘇念點點頭：“行鴨。”
她說著拉開了門。
見她又突然站著不動，沈天澤又低聲問道：“怎麼了？”
話音剛落，一道勁風就襲了過來，裹挾著灼熱的符咒之力，沈天澤側身避開。
熾火符在空中炸出一小道火光，小姑娘欺身上來，臉上不見笑意，隱隱帶著風雨欲來的怒意。
“阿澤呢？”
沈天澤看著她：“我不就是阿澤？”
蘇念直接一鞭子揮了上去：“再說一句廢話試試！”
鮮紅的小長鞭劃破暗色，有如實質的黑暗在眼前碎開，明亮的光線再次籠上來。
這分明就又回到了五樓過道，剛剛那個門也不是門，而是並不算高的過道護欄，要是剛剛再往前“跨”幾步——
“沈天澤”緩緩幻化成那個滿臉血和腦漿的白衣女鬼，她眼神怨毒陰暗，還帶著點計劃失敗的懊惱：“你怎麼會發現？”
蘇念：“……”
她就真的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