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訂票的客人看不到實情,最多感慨一句,便轉訂其他家。
而周六當晚到酒店詢問的客人卻是滿頭霧水,尤其是其中一位熟客,整個大堂空空蕩蕩的,根本看不見有幾個人進出,完全不像以往酒店客滿時的盛況。
不僅如此,少有的那幾個進出的人當中,還出現了穿著道袍或袈裟的人,雙方一臉沉重地互相交談,畫麵看上去很是詭異。
再配合酒店這空空蕩蕩卻自稱客滿的狀態……
訂票的熟客不禁渾身一激靈,恍然大悟地看了眼服務員,然後火速腳底抹油開溜,並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來這家酒店了。
酒店服務員:“……”
世紀大酒店當然沒有客滿,更加不是熟客腦補中的“鬨鬼”。
這個酒店自打建成起,還沒有哪一天能比這兩日更為“乾淨”,所有“臟東西”也全都腳底抹油,溜得隻會比那位酒店熟客更快。
世紀大酒店這兩日隻是讓調查局給包下了場子。
畢竟不少玄門中人都是遠道而來,商量的又是這樣的大案,不能委屈客人們的同時,也有必要清個場。
花了這樣大一筆錢,薛局長這幾日臉都拉得老長老長的。
大會於周日晚上召開,周六提前到達的人並不多,周日白天才漸漸熱鬨起來——當然,也隻是相對周六來說。
周日晚上六點五十分,薛局長耷拉著一張臉,走到了金色輝煌廳門外。
他看到門口那“金色輝煌”四個字,眼角不自覺抽了抽,感覺心口又疼了起來。
季東宵一看到薛局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又開始心疼包酒店的那筆錢了——這錢是上麵撥下來的,又不用薛局自己出,也不知道他瞎心疼個什麼勁兒。
薛局長捂了下胸口:“人都到齊了嗎?”
本來他作為東道主,應該是在這邊負責接待的,可下午吃壞了肚子,好在季東宵是季家這一代長子,下一代的家主,由他和老丁這個副局幫著招待,也不算怠慢。
“差不多到齊了。”季東宵看了下簽到表,“韓家家主和韓冉航班延誤,馬上就到,那兩位……嗯……也已經在路上,剛剛打電話和我說了,會遲到一會兒。”
薛局長:“玄天派其他人呢?”
季東宵:“蘇師叔和周隋今天一大早就過來了。”
房間自然有給這兩位安排,隻是這兩位被那小姑娘半道兒截回沈家去了,不過也不稀奇,他父親和弟弟昨晚也住在他家,沒住酒店,都是今天一早才過來和老朋友會麵。
“一個兩個都不住,早知道就給他們安排個小點的酒店了。”薛局長嘀咕了一句,這才看向季東宵,“那東宵你幫忙去迎一下韓家的人,我和老丁先進去。”
七點整,韓家兩位代表踩點趕到,會議正式開始。
玄門已經許久沒有舉行過這樣的“盛會”了,即便一年一度會有個“交流會”,那也隻個是供年輕一輩的孩子們互相學習的機會,最多讓幾個長輩跟在後麵看著,大門派的掌門和四大世家家主輕易不會一起出現。
這次卻來得格外齊。
一是因為案件確實非同小可,二則是衝著代表官方的調查局的麵子。
年輕一輩加不加入調查局自然隨個人意願,並不會有人乾涉,可這樣的大事,哪一家或哪一派退縮著不敢出頭,以後在玄門還如何立足。
即便做做樣子,也得來這麼一趟。
更何況,調查局正是因為抓了個世家出身的叛徒,才會搞這麼個玄門大會,各門各派即便為了自家的清白,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和官方對著乾。
金世輝煌廳重新布置了一下,做成了大長桌會議廳的模式,中間有投影儀,靠邊還有幾排小凳,用來給各門派跟過來漲見識的小輩入座。
薛局長進來後,看到這些玄門中堅力量,一度也忘了心疼包下酒店這一大筆錢了,這裡麵可有好些是玄門前輩,他的偶像呢。
要沒這些人在,他可能一個忍不住,說不定就包個什麼普通經濟型酒店了。
薛局長心情一激動,開場發言一時沒忍住,就吧啦吧啦廢話了一大段,直接丁副局在旁邊清咳了一聲,他才勉強收住。
“具體情況想必大家都已經清楚,這個案件目前已經涉及了上千鬼魂和上百人命,這很可能還隻是其中的冰山一角,此案事關重大,牽扯甚廣,背後之人所圖非小卻又謹慎異常,相當難以追查,很可能成為我們玄門大難,所以此次勞煩各位前輩及同仁不辭辛勞過來一趟,是希望大家能同心協力,共度這一難關。”
案件背後之人確實謹慎,蘇念和沈天澤好幾次也是誤打誤撞才找到線索。
玄門中人這些年也有偶然撞見過的,隻是豢養厲鬼是邪魔外道常見手段,若非是蘇念他們直接接連端了幾個據點,很難發現其中聯係。
與會眾人討論一番,也並無多大進展,便一致決定讓大慈寺的玄生大師和任家家主各卜一卦。
任家家主任明江是這次與會一眾玄門前輩中最為尷尬的一個。
因為調查局的叛徒就出在他們家,原本有望繼續追查的線索也是毀在任家這個叛徒手上,這次參加大會,大門派和世家尚好,不論心裡如何想,麵上還是過得去,一些小門派的人背地裡卻免不了偷偷拿他家當談資。
而當年四大世家能成“四足鼎力”之勢,是因為除了季家偏向全能之外,其他三家各有一樣擅長:韓家擅長於陣法,儲家擅長於符咒,而他們任家擅長的就是卜卦。
傳到他這一代,已有多年底蘊,即便因為天賦之故,不能和先人比,可也強過玄門其他同仁,結果大慈寺這一代突然橫空殺出個天賦超強的年輕和尚,一時占儘了風頭。
任明江覷了眼旁邊的和尚。
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比他足足小了二十歲,長得唇紅齒白,模樣還怪俊俏的,一看就不像個正經和尚,可就是這麼個年輕和尚,在這樣的大會上,已經有了與他並肩的資本。
家中先出了叛徒,若這次卜卦他再輸給這樣一個年輕後生,四大世家隻怕此後可能要變成三大世家了。
卜卦本就要心誠,任明江腦內想法一龐雜,不免就容易分了神,還沒等他算出來,那年輕和尚的六爻卦卻已經卜成。
眾人紛紛圍上來。
明明沒誰看他一眼,任明江卻分明感覺似有無數道嘲諷視線從他身上劃過。
薛局長忙問道:“玄生大師,卦象如何?”
玄生大師劍眉微蹙:“大凶。”
原本還算安靜金色輝煌大廳裡立即起了點竊竊私語,玄門前輩還能端住,好些小輩卻忍不住開始和旁邊的人交頭接耳。
還是季家家主抬手壓了壓,皺眉問:“玄生大師,這大凶之卦具體何解?”
“阿彌陀佛。”玄生大師合掌,“陰陽顛倒,生靈塗炭。”
大慈寺這位年輕的玄生大師成名於十五年前,當時也有邪魔外道作亂,陣仗雖不如這次大,對方也不如這位背後之人處處謹慎,卻自有一套藏匿之法,最後還是年僅十五的玄生大師通過卜卦,確定了他的方位。
他此番話音一落,連玄門一眾前輩都不免大驚失色。
就在這時,臉色沉重的眾人卻見一個不明白物體忽然嘩的一下砸落在長桌上,好巧不巧,正好砸在玄生大師還沒收起來的三枚銅錢之上。
眾人定晴一看,哪裡是什麼不明物體,分明是一顆吃得乾乾淨淨的蘋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