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家的一頓晚餐最後鬨得不歡而散。
薑心瑤哭著跑上樓,陳雅忙著去哄。
薑明輝氣得胸口起伏,臉色看上去十分難看。
他剛才砸出去的碗筷,也已經碎在桌上。
“爸爸,你彆生氣……小心身體。”這時,阮瞳善解人意的柔軟聲音傳來。
薑明輝轉頭過去,就看見阮瞳清澈純粹完全沒有一絲雜質的雙瞳。
阮瞳柔軟如水的杏眸下,透著深深的擔心,黑白分明的眸底全是對薑明輝的關切。
完全沒有因為薑明輝和薑心瑤爭執時,提到她的身世而興起負麵情緒。
薑明輝:“阮瞳……你妹妹剛才說的話……”
“我都明白的。”阮瞳輕輕點頭,“爸爸你不用擔心,我知道這些年來你為了我們母女,為了我們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心血,你不用解釋,我都懂……”
薑明輝為了粉飾太平、為了安撫原配維持自己的形象,付出了多少心血,阮瞳當然明白。
她眼神越澄澈,心裡的諷刺就越深。
可是,她的話卻偏偏戳在了薑明輝的心坎上。
沒有哪個中年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兒柔美、清純、乖順、懂事。
更何況,是薑明輝這種對發妻有愧,對兒女有愧的男人。
即使他往日表現得再強勢,再‘理所應當’,但心底深處必然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對不起原配和女兒的。
如果這個時候能得到阮瞳的肯定,反而能讓他壓下心底那種偶爾冒出來的負罪感。
“小瞳,你真是太懂事了。你能這麼想爸爸很安慰。”
薑明輝甚至把稱呼都改了,從前隻直呼‘阮瞳’,現在直接叫‘小瞳’,可見對阮瞳的好感加劇。
阮瞳被表揚後,抿唇露出羞赧的笑。
這樣柔軟的態度,和薑心瑤的任性形成鮮明的對比,薑明輝第一次生出了,要把阮瞳接回來的念頭。
不過,這種念頭稍縱即逝。
“時間不早了,讓你哥哥送你回去。”薑明輝忽然點名一旁的薑聿薄。
他這時終於有空關心一下兒女關係。
這麼多年來,薑聿薄和阮瞳幾乎沒有單獨相處過,也沒有什麼親近的空間。
阮瞳偶爾來薑家,陳雅都會巧妙地支開
薑聿薄。
主要是他們小的時候,陳雅跟薑明輝表示過,最好少讓他們兩兄妹來往,說是害怕阮馨借由阮瞳給薑聿薄灌迷湯、拉攏薑聿薄。
那時候薑聿薄剛剛養在陳雅身邊,畢竟不是親生孩子,雖然她對薑聿薄一心一意,但阮馨畢竟是薑聿薄的親媽。
血濃於水,她怕好不容易養熟的兒子又被阮馨帶跑了。
薑明輝那時候和陳雅真是蜜裡調油,自然什麼都聽陳雅的。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裡,刻意讓薑聿薄和阮馨、阮瞳少來往,特意看著他們生分。
但現在,看著坐在桌上一起吃飯,卻幾乎連一句話都沒有兒子女兒,薑明輝忽然覺得不順眼。
小瞳不錯,應該讓她跟薑聿薄多親近些,總比養在阮馨那強。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叫車。”阮瞳下意識拒絕薑明輝的‘好意’。
她過來隻是為了攪亂這個家,可沒有重敘親情的意願。
就算薑聿薄是她親哥又怎麼樣,兩輩子跟她都沒有什麼往來,她對這個人並沒有任何關於哥哥的期待。
可是,薑聿薄顯然並不在意阮瞳的意見。
他起身,語氣冷然:“我去開車。”
頎長的背影就消失在餐廳門口。
阮瞳無奈,她在薑明輝麵前就是柔弱而無主心骨的小白兔,不好太強勢。
隻能乖順地起身,跟薑明輝道彆。
她到門口的時候,薑聿薄已經把車發動,從車庫裡開出來。
阮瞳站在門邊,還在想能不能想法子拒絕,她非常不想跟薑聿薄獨處。
可是薑聿薄卻把前座的車窗搖下,左手搭靠在方向盤上,側眸從車內看來。
他眼神淩厲,冷冰冰催促道:“還不快點。”
阮瞳微微撇了下嘴,小跑上車。
“XX街,XX公寓,謝謝。”
報了地址,扣上安全,阮瞳窩在座位上一言不發。
算了,隻是40分鐘車程而已,忍過去就好了。
薑聿薄似乎十分不待見她,也和她一樣,全程無話。
車內氣氛降至冰點。
這樣阮瞳反而感到自在些,她在現實沒跟成年後的薑聿薄相處過。
書裡這具身體裡的記憶,對於這位哥哥也十分模糊。
即使父母離婚前的生活甜蜜溫馨,薑聿薄這位哥哥甚至十分寶貝她這個
妹妹,可是自從父母離婚後,對於薑聿薄的僅有的幾次記憶,都非常的不美好。
能相互厭惡到這種程度的兄妹,真不多。
“演藝圈好玩麼。”忽然,一直直視前方,幾乎沒給過她眼神的男人冷漠開口。
阮瞳擰了擰眉,不太明白薑聿薄這句話的意思。
“我警告過你不要進入演藝圈,為什麼不聽話……”薑聿薄一腳踩在刹車上,車輪發出刺耳的聲音,車停了下來。
直到這時,阮瞳才發現,他把車停在了前後無人的空曠路邊。
薑家大宅地處北城靠海的富人區,遠離繁華市區。
從那裡開出來這一段路上,前後幾乎沒有什麼彆的車輛,靜謐的車道上,隻剩高挑的路燈從道路兩旁繁茂的樹葉間投射出斑駁燈影。
“你——”阮瞳下意識便想反懟回去。
可她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人並不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