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踏進院門,一眼就見到邵循正俏生生的站在大殿門口衝他笑。
那身深紅色、繁瑣又稍微老氣的衣服穿在邵循身上反而讓她更端莊柔雅,像是將她的年紀稍稍提了兩歲,讓她更顯的長大了一點,比平時更加成熟明麗。
燦金色的鳳釵插於雲鬢中,順著金鏈子垂下的是渾圓無暇的麗珠,點襯著她皎潔小巧的臉龐,眼睛柔而美,眼中仿佛盛著萬千的星光,此時正全新全意,毫無保留的向不遠處的男子傾瀉下來。
像是神女自天際投注在人身上的光。
這裡已經是邵循的家,她就這樣帶著期盼與歡欣,迎接著與她相配的另一個主人。
皇帝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像個少年人一般管不住心臟,讓它的跳動迅速加快,心底裡似乎微微一熱,仿佛有暖流湧出,浸得他全身從上到下都暖洋洋的,也讓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走到邵循身前。
邵循要行禮,被皇帝拖住了手臂扶起來,仔仔細細的認真看了她好幾眼
她歪頭問道:“陛下瞧什麼呢?”
皇帝順著她的手臂向下,溫柔握住了她白皙的手指:“自然是瞧我們姑娘有多美。”
邵循本該取笑他,說話竟然讓兩個丫頭猜到了,但是不知怎麼了,聽到他仿佛極平常的一句誇讚,竟覺得臉頰微微發燙,不知不覺竟然紅了一片,什麼開玩笑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皇帝忍不住用手去碰了碰她的臉。
邵循順著他手掌的力度抬起頭,目光明亮,含著羞澀與笑意,就這樣看著他。
兩個人站在門口,你看我我看你,也不說話也不動,像是能對視到天荒地老似的。
他們兩個小彆重逢,自然怎麼看也看不夠,其他的宮人們卻不能任由兩個金貴的主子就這麼站在風口裡。
於是柳心跟玉壺麵麵相覷,還是柳心硬著頭皮上前,但是她也乖覺,說的是:“陛下,現在風涼,還是彆讓娘娘站在風地裡了。”
皇帝聽了,果然回過神來,捏了捏邵循放在他掌心裡的手指,感覺並不算太涼,這才放下心來。
他攬著邵循的肩膀,帶著她進了屋。
一進門皇帝就打量著四處的陳設:“朕怕引人注意,也沒過來看看,擺設和布局卻是自己挑的,感覺應該和你很配,覺得還合心意麼?”
邵循道:“怎麼不合?隻是時間太短了,隻來得及看了看西配殿就寢的地方和大殿。”
皇帝道:“朕陪你去逛逛?”
邵循答應了。
甘露殿大致位於太極宮的中心軸上,與兩儀殿挨得極近,二者僅隔了一道甘露門。
這座宮室位置絕佳,意義也非同凡響,上一朝雖也住過皇後和寵妃,但是大多數時候是被皇帝征做寢殿或是玩樂之所。
在寧熙帝入主太極宮前,太後嫌棄甘露殿離前朝太近,每逢大節就嘈雜不休,便選了東邊更臨近東宮的鹹安宮,連帶著當時的幾個妃子也跟著搬過去了。
那時候先帝便把太後挑剩下的這處重新整修,住了進去。
後來皇帝登基,他不想父親剛剛去世就占他的宮殿,再就是這裡其實已經算做內廷,妃嬪們若要來往十分方便,讓他覺得容易被打擾,便又將禦駕起居和處理政務並書房合成了一處,前移到了兩儀殿,從此甘露殿就空了下來。
這座宮殿雖然沒有明確規定是給誰住的,但是其曆代的主人都非無名之輩,這也是德妃為何說一見有人開始收拾甘露殿,她就如臨大敵的原因。
這麼多年過去,這宮室已經煥然一新,沒有多少先帝留下的影子了。
從給邵循定下這個居所,皇帝就沒打算讓她和彆人共住,因此整座宮殿裡都是邵循的東西,沒有留下什麼可以供人浮想聯翩的空白。
主殿三間,東西兩間次間作為日常活動的地方和書房,配殿兩間,一座是寢室,一座是用來放置物品的庫房,再就是耳房偏殿等處,供下人居住。
邵循被皇帝拉著逛完了這座占地不小的宮殿,這才回了西次間。
皇帝坐在羅漢床上:“給你選甘露殿不過是覺得這裡離前頭最近,方便朕時常來看望,倒是忘了問你自己的意思。”
“我覺得很好。”邵循站在他身邊:“我也想離您近一些。”
皇帝目光柔和的看著她,接著將她拉到身側,稍一用力,讓她跌坐在了自己腿上,像抱小孩子一樣將她環抱住。
邵循下意識的左右去看,然後才反應過來現在兩人已經可以名正言順的相處了,就算有人看見,也頂多腹誹兩句太過親密不合規矩,說不出彆的什麼來。
邵循看了皇帝一會兒,主動去摟他的脖子:“陛下……”
皇帝抱著她纖細小巧的身子,又伸手摸了摸她潔白修長的側頸:“是不是不習慣?”
邵循悶悶的搖了搖頭。
“那就是想家了?”
邵循否認道:“我不想家,我隻想您……”
皇帝的呼吸停了一下,接著苦笑道:“姑娘,你這些話是從哪裡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