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番外一(上)(1 / 2)

這是一個年輕的國家新生的第二年,距離定下國號,新皇登基不過數月的功夫。

連年的戰亂終於看到了頭,被折磨的快要活不下去的百姓重?新燃起了希望,新帝都京城在短短的時間內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即使再覺得舊土難離的人也不?免對其充滿了向往。

在京城的城門口,一大早往城裡進的人馬車隊排成了長龍,其中不?乏有達官顯貴的車駕,裡麵坐的是平頭百姓想都不敢想的貴人家眷,如?今在這樣的情景下也不?得不?老老實實的排著?隊,與挎著籃子腳著?草履,跋涉數日甚至數月的百姓並沒有什麼區彆。

長長的車隊中,有幾?輛雖然寬大,但是裝飾的普普通通的馬車本分的擠在一處,排在了不?遠不?近的位置,灰撲撲的車簾幾?乎毫無?裝飾,彆說鑲金掛玉,連用料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粗布。

這時幾匹駿馬從城內飛馳而來,停在了這輛樸素的車前,打頭的青年昂首挺胸,英朗不?凡,勒馬後立即下來,不?顧灰塵仆仆的地麵,一撩下擺跪了下來:“兒子給母親請安。”

馬車裡很安靜,過了片刻,才有一道和緩的女聲傳出:“進來吧。”

青年起身,有些?激動的掀開車簾,結果第一眼看見的不?是親娘,而是更靠近門邊的一個少女。

這孩子大約十四五歲,尚且還有些?稚氣,但是卻仍有著?令人難忘的傾城之色。

她靜靜的向來人望去,膚如凝脂,眉若新月,眸如燦星,形狀美妙的眼睛中眼珠烏黑明亮,睫毛濃密的似乎能投下陰影,五官精致,竟無?一處不?美。

在這毫不起眼的馬車中,坐著?的竟是個在暗夜中都能發光的絕世美人。

還算見多識廣,但是直麵美色仍然被驚呆了的青年愣在原地。

直到那少女彎起那雙波光瀲灩的眼睛,向他微微一笑,開口道:“哥哥,好久不?見。”

一聲哥哥,勉強把青年飛了的魂兒叫了回來,他眼神還在發直:“妹……妹妹?”

少女神情未變,旁人的驚豔對她來說已經不?值得付出多少心思去揣摩了,她點點頭:“哥哥好。”

“震虞!”坐在靠裡一點的婦人年紀約麼三十來歲,也是個美人,但是此刻眼含不悅,神情嚴厲地冷聲道:“你做什麼?”

小時候的陰影一下子讓邵震虞徹底清醒了,他連忙移開視線,對邵夫人解釋道:“我、我是看阿循長這麼大了,一時沒認出來……”

邵夫人不悅道:“都是當了爹的人了,如?此輕浮,也不?知道你父親是怎麼教你的,他人在哪裡?”

邵震虞已經有好幾年沒機會見到親娘了,剛一見麵,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劈頭蓋臉一通教訓,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都有點蔫了。

邵循是邵震虞一母同胞的親妹子,見此好笑的同時也有點心疼,便勸道:“娘,哥哥這麼長時間沒跟咱們見麵了,一時激動而已,您何必動怒呢?”

邵夫人嚴肅的視線移到女兒身上,見她衣飾整潔,發飾簡潔精巧,隻用一根細細的金簪將幾?束發絲挽起,剩下的一多半在半截處束成一束,一絲不?亂的搭在身後,眼簾微垂,雙手規矩的交疊於小腹之上,又被袖口擋住,隻露出了如?羊脂玉一般白皙晶瑩的一點指尖。

她的目光總算是有所?和緩,但是語氣仍然有些?生硬:“他是被你們父親慣野了,以往眼不見心不?煩罷了,既然如今又回到我眼皮子底下,想要再這樣,可就不?能了。”

她語氣中並不?含怒氣,但是話中的含義簡直讓邵震虞毛骨悚然,脖子後麵的涼涼的。

“你父親人呢?”

“父、父親本想親自迎接母親,隻是臨時又有了公事,這才耽擱了……”

邵循聽了倒是有點失落——她已經有許久不?曾見到父親了,連他的樣子都有些?記不清了,本以為馬上就能得見的……

她歪了歪頭:“我想念爹爹了……”

她的渴望和失望之色溢於言表,邵震虞被妹妹的臉弄的暈暈乎乎的,一不?留神就開了口:“不?然我帶阿循先去看望父親……”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因為傳統守舊的邵夫人明顯不可能同意女兒跟著?哥哥出門。

確實如?此,邵夫人當即柳眉倒豎就要發火,但是邵循原本低垂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真?的嗎?我能見到爹爹了!”

邵夫人的表情糾結了起來,眼見著?邵循挨著她哥哥明顯親近了一點:“不?會耽誤爹爹的事?麼?”

“這倒不?會……父親奉命修整南圍獵場,隻是出了一點岔子,現在那邊看的鬆,我們哥兒幾個都是常去的,咱們在裡頭等著?就是了……”邵震虞一邊說一邊看向母親。

邵夫人猶豫了一下,最後擰著眉歎道:“罷了,阿循一路在車裡待了有一個多月了,你帶她去逛逛也好——隻是記得,現在仍不?太平,不?能離開你妹妹一步。”

直到邵震虞帶著邵循坐上了前往南圍獵場的馬車,仍有些?驚奇,他打量著許久不?曾見過的親妹妹:“妹妹,連同爹爹在內,我還從沒見過誰能讓娘改變主意呢。”

邵循眼帶笑意,看得出來即將見到父親讓她心情舒暢,但是在母親麵前與兄長親近的姿態卻稍微收斂了一些?,她搖頭道:“我們兄妹長久不?曾相處,母親是希望我們能快些?熟悉起來,這多虧了哥哥待我親近。”

邵震虞挑了挑眉,鬆鬆的往後一靠,眉宇間確實如?邵夫人所言,有三分輕浮之色:“居然不是個悶葫蘆……妹妹,跟哥哥說說,跟在娘身邊,是不是覺得憋屈極了,什麼事?也不?能做,什麼事?都要守規矩。”

邵循輕緩的看了他一眼,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她越是這樣,邵震虞反而來了興趣,他追問道:“怎麼不?說話,是怕說實話讓娘知道了責備你麼?”

“哥哥,”邵循原本端正的坐姿也鬆了下來,她就用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姿態倚在靠枕上,忍不?住笑了起來:“有時候旁人的沉默是一種讓你得以保留麵子的反駁,不?該追問才是。”

邵震虞原本輕佻的神色一頓,他先是錯愕,然後“嘖”了一聲:“開個玩笑罷了,真?沒意思……”

他嘴上這麼說,但是其實心裡反倒對這個原本沒什麼感?覺的妹妹起了濃濃的好奇心,覺得她比在家中寄住的堂妹有意思多了,一路上纏著?邵循就著她們母女在老家的生活問東問西,邵循也沒有不?耐煩,一一回答了邵震虞的問題,隻要他不?用那種欠揍的語調跟她說話,她是願意跟親哥哥親近的。

等進了獵場,邵震虞道:“母親還是老樣子,現在這世道,禮崩樂壞的,姑娘們都瘋得很,就她還守著?那套世家的老規矩,你居然這麼老實,也不?跟她據理力爭。”

邵循一邊好奇的打量著這座占地不小、風光還算秀麗的獵場,一邊道:“我於國於家都無寸功,反而要父母時時顧持,在亂世中不僅保住了性命,還能錦衣玉食,已經是得天之幸,難道還要因為小事?讓母親不愉麼?”

邵震虞撇了撇嘴,接著又帶著邵循去見識了這裡的馬場,看著?她明顯有些?興奮和好奇的目光:“會不?會騎馬?”

邵循搖了搖頭。

“我就知道,母親肯讓你學就怪了。”邵震虞對著像是井底之蛙一樣的妹妹表示了輕視。

邵震虞轉身要走,但被邵循拉住了衣袖:“哥哥等等,我想騎馬。”

“……你不?是不會麼?”

“不?會可以學呀,一時不會又不?是一輩子不?會。”

“剛才不?是你說不想讓母親不高?興?”

“是我說的,”邵循理所?當然道:“不?讓她知道不?就好了。”

在老家母親眼下就她一個,現如今一家團聚,不?僅是哥哥,還有嫂子和不?滿周歲的小侄子分散注意,看她可定不?如?以前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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