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震虞原本半闔的眼睛驟然睜開,他直起身子看向邵循:“有意思?妹妹,你知道他是誰麼?”
邵循道:“父親不是已經說過了麼?”
邵震虞盯住妹妹稍顯平靜的神情:“他是當今陛下的第二子,今後的親王或者皇太子……或者很大可能,他將會是大周朝下一任的天子。”
邵循側了側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但是邵震虞已經沒有話了,剛才的一句就是重中之重,除此之外,都是小事,他靠近邵循低聲道:“你就不覺得害怕麼?”
“嗯?”邵循似乎是真的有些疑惑:“哥哥是什麼意思,我們不過是偶然見了一麵而已啊。”
邵震虞有些愕然——方才她的意思明明……是自己誤會了嗎?
“……總之,二公子為人有些傲慢古怪,並不好相與,你若是……反正要謹慎待他。”
邵循的睫毛上下扇了扇,然後才點了點頭。
邵震虞見她好像是真的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心道難不成兩個人之間真的隻是萍水相逢說了幾句話而已?
趙寰雖然年輕,但人有本事,身份更是極其特殊,不說他能不能當上太子,就算不能,那一個親王的位子必然是板上釘釘,而依照大公子趙瀛柔善到近乎懦弱的性格,就算兩個人曾經爭奪過太子之位,將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虧待唯一的同胞兄弟。
這樣想來,他如今處境固然有些尷尬,但是將來似乎還……前途無量?
本來應該為妹妹沒有跟這種複雜的人攪合在一起而鬆一口氣的,但是現在邵震虞反而還有點悵然若失似的。
就在他在糾結該高興還是該失落的時候,邵循輕笑了起來,邵震虞疑惑的看著她:“怎麼?”
她招了招手,邵震虞便不自覺的聽話湊了過去,接著便聽到妹妹跟自己低聲耳語了一句話,讓他一下子錯愕的睜大了眼睛。
邵循看他傻乎乎張大嘴合不攏的樣子,一點也沒有剛才大談感情觀時候的聰明勁兒了,不禁有些樂不可支,她笑著搖頭道:“哥哥,你這樣子可真可愛。”
邵震虞還沒有回過神來,滿腦子想的都是方才邵循輕描淡寫,聽在他耳朵裡卻石破驚天的一句話。
這一晚上也不知道英國公是怎麼哄夫人高興的,總之到了第二天,她的心情是能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得好,就算是對著臉皮腫脹,一看就是犯了事被教訓了的兒子也有了好臉色,很是讓邵震虞受寵若驚了一番。
要說這府裡不隻有邵循一個女孩子,邵穆的堂兄弟原本就在京城定居,等他帶著大軍攻進京城後,才想起居然有關係很近的親戚也在城中。
這年頭,隻要有血緣關係就是親人,更何況戰亂使得至親相隔千裡,有這一家親眷在,就更顯得難得。
去年年末剛剛定都,邵穆作為皇帝身邊最重要也最信任的臣子,帶著唯一的兒子忙得腳不沾地,三過家門都不一定能進去瞅瞅,恰巧這位堂兄的房子正在修建,一家人正找住的地方,邵穆便乾脆邀他們過府暫住,也給家裡添添人氣。
這一家子其實都不過是中人之資,用邵震虞的話就是“平庸的很”,唯獨一個女兒,名喚邵媛,長得很漂亮,人也聰明,性格上八麵玲瓏嘴也很甜,在國公府中風評很好。
邵循跟這位堂姐見了麵,相處了幾天,也覺得她性情溫婉,待人和氣,確實討人喜歡。
邵循剛剛進京,有些事也不算了解,邵媛便仔細的跟她講過京裡的習慣,很是幫了一些忙,姐妹倆就逐漸熟了起來。
她沒覺的多一個女孩子在府中有什麼不便,反而是身為男子的邵震虞,看上去對這個堂妹有些不喜:
“你不覺得她十分虛偽嗎?而且聰明過於外露,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多能耐似的,讓人看了就生厭。”
“她寄人籬下,父母兄弟又幫不上忙,急於討好咱們家的人也很正常,要不麵麵俱到,恐怕還要受委屈呢,”邵循勸道:“況且不過親戚而已,隻要麵子上過得去,你不喜歡就丟開手,不去和她打交道就是了。”
邵震虞依然不太高興,被邵循一追問,才哼道:“……你不許笑話我心眼小,邵媛這個人太貪心了,什麼都想要,知道我不吃她那一套,就不止討好父親,連下人們都要籠絡,還有人私底下議論她有大家之風,才像是父親的孩子……聽得我氣不打一出來,偏她又是個女孩子,我還不好計較。”
邵循聽了當場沒有說什麼,待邵媛也一如既往,但是在和母親一起打理家事,開始重新梳理府中上下人脈的時候,三下五除二把跟叔叔一家,特彆是邵媛走得近的下人們一一挑了出來打發走了,甚至都沒費心思大張旗鼓的找誰私下裡說過閒話,便一並以調動的理由打發到莊子上去看門了。
反正莊子上總是要有人的,誰去還不是邵循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