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樓梯上奔跑。”赤司征臣接住匆匆下來的白鳥彌, 微微蹙眉,語氣嚴厲,過了一會兒, 麵對澄澈的杏眼, 又不太適應地補上一句關心的叮囑, “當心摔跤。”
白鳥彌扶住他的手臂原地站定,又看到緊隨其後的赤司征十郎不讚同的目光, 乖巧地應下來:“好~”
看起來是多麼一副溫馨和藹的家庭畫麵。
如果那個跟彆人和和美美的少年不是自己兒子的話……
森鷗外咬牙想到。
又來一個野爹!
這才半個月就叫上“赤司爸爸”了, 要是自己再來晚點,那還得了?是不是連前綴都要省了?還回不回家?
白鳥彌探出頭繞過赤司征臣,看到了剛從門口走進來的森鷗外,那雙金眸一下子亮起來, 臉上頓時揚起歡快燦爛的笑容,撲過來抱住森鷗外, 把頭埋在他懷裡,剛說過氣人話的嘴裡又吐露甜蜜的稱呼。
“父親大人!”
一時間,想要宣泄的情緒被糖漿堵住。
主要是因為……他撲過來的太快, 可謂是直直撞過來。
森鷗外好像聽到自己的肋骨在哀嚎。
他隻覺得像過去一樣, 又好氣又拿他無可奈何。
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外人麵前朝自己的孩子生氣——尤其自己的對手麵前。
“小彌, 久等了。”森鷗外重新揚起微笑,一手圈住他, 一手摸著他的後腦勺, 好似習以為常一樣從容。
等白鳥彌抬起頭鬆開手的時候,他也順勢整理一下白鳥彌並不淩亂的衣著和發型,顯出兩人關係親近。
森鷗外將白鳥彌轉過來帶到自己身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挑眉優雅地看著赤司父子,彬彬有禮。
“感謝赤司先生和征君這些時日對我家小彌的照顧。”森鷗外刻意在“我家”一詞上加了重音。
赤司征臣在車上聽說了兩人在帝光祭時見過麵,卻沒想到他們已經和好如初,眼底微訝。
再次麵對父子倆親昵的關係,赤司征臣除了遺憾自己的兒子絕不會像這樣撲過來抱住他,也遺憾白鳥彌沒有這樣對待自己。
白鳥彌這樣的性格絕不可能是被收養一年就培養出來的,顯然,在那之前他就是已經是這樣活潑可愛的性子。
饒是赤司征臣這樣絕對的實力主義者,從不寄希望於運氣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感歎。
森先生真幸運啊。
他也想試試……一到家就迎上兒子熱情的擁抱。
光是想想都覺得一天的疲憊會一掃而空。
最近幾天下班回到家能有兒子和白鳥彌前來迎接,已經讓他獲得了意料之外的驚喜。他一直以來都在用繁重的工作麻痹自己,逃避看不見妻子的家,如今卻冒出一些早點下班回家的期待。
他開始交代秘書將每天重要和繁瑣的日程提前,將一些不重要的工作帶回去完成。
看到空曠的房間和妻子的舊物,他仍然會愣神發呆,無法忘卻,但近來卻多了一種對抗這種孤寂的情感。
兩位大人寒暄幾句,便帶著孩子來到餐廳入座。
今天的座次是兩位大人一排,對麵坐著孩子,客人在主人的右手邊。赤司家平時的晚餐已經是大餐級彆,今天還要更豐盛一些,足夠大人們邊吃邊聊著合作推進方麵的事情。
白鳥彌對他們說的內容不太感興趣,於是嘀嘀咕咕和身邊的赤司征十郎聊起彆的來。
“前輩今天怎麼和我一樣用左手拿餐具了?前輩也是左撇子嗎?”
他是左撇子,或者說大多數惡魔都是左撇子,因為左手是惡魔之手,人類世界裡對此也有相關的記載。
剛來人類世界,看到人類吃飯的時候用右手他還挺驚訝,為了不暴露身份,他特意學過右手吃飯。
雖然一開始學得不算太好,勺叉還行,筷子和刀就掌握不好,總是會被父親大人用奇怪的眼神注視著,但父親大人也沒說什麼,會耐心地教他。
一直到進學校之後,看到食堂裡偶爾有人使用左手吃飯,包括籃球部的綠間真太郎也是左撇子,他才恍然意識到人類也可以左撇子啊。
那之後他就變回來了,父親大人問起的時候他也隻說左手好像更方便,仿佛他才發現自己是個左撇子。
“我左右手都可以使用。”赤司征十郎回道,“如果用右手,會和你碰到,所以左手方便一點。”
以前的座次白鳥彌左手邊沒有人,因此不必擔心和人碰到,今天就不一樣了。
白鳥彌小小感歎:“都是慣用手嗎?連這種方麵都好厲害啊。”
“隻是打籃球的時候雙手都足夠靈活,傳球會更方便一點。”
“這倒是。”白鳥彌沉吟起來,思考自己要不要再練練右手。就算他不怎麼傳球,可是聽起來會更厲害,也可以運用到假動作方麵。
今天又學到一個小技巧!
“前輩,我們一會兒再去練一場吧。”想到回去之後就沒辦法每天和前輩練習了,白鳥彌還有些不舍,有前輩的指點,他這半個月感覺自己進步很大。
“要不然等過完這周我再回去?反正我也沒答應今天就要和父親大人回去。”
對麵的森鷗外立刻警覺。
今天又不是什麼周五周六,今天是周二!周二就這麼說了,那等下周一是不是還會說一樣的話?
他輕咳一聲,打斷白鳥彌的思索,微笑道:“小彌,今天天氣不錯,我背你回去怎麼樣?”
他用出了從帷幕後小天使那裡得到的秘籍,效果拔群!
白鳥彌果然很有興趣,沒再說什麼多留一周了。
等他訓練完,森鷗外立刻催著他收拾東西和自己回去。
白鳥彌想了想,回道:“沒有什麼要帶的。”
他離家出走的時候就什麼都沒帶,都是赤司家幫他添置的,今天沒課,連課後作業都沒有,禮物之類的他也已經吃光了。
赤司征臣也說:“會留好你的房間。”
白鳥彌點頭:“好哦,那下次過來住的時候就更方便了。”
森鷗外看赤司征臣地眼神徹底不對。
他確認了,這個人就是想和他搶兒子!
你自己不是有兒子嗎?
不愧是在各界都影響力深遠的赤司財閥當家,真是老奸巨猾!
對於自己的首領之位被覬覦,森鷗外已經司空見慣,卻沒想到老父親的身份有一天也會被人盯上。
不行!
小彌一天不看著就會跑出去找野爹,再這樣下去他地位不保!
把人帶回去之後,沒有外人,森鷗外開始秋後算賬:“小彌,你為什麼會稱呼他為‘赤司爸爸’?”
白鳥彌坐在沙發上,看著森鷗外被汗水潤濕的發絲。
雖然因為距離緣故,父親大人沒有完完整整地把他從東京背回來,主要的路段還是乘車,但在上車和下車後背著他走了好一段路。
他這一次沒有故意使壞增加重量,也沒有減輕重量,隻是趴在父親大人算不上多寬厚的背上,安安靜靜地聽著那顆心臟有力跳動。
數著數著,便到家了。
森鷗外現在的樣子並沒有之前從容優雅,他卻覺得特彆順眼。
這可是他的父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