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征十郎隻是在意識深處,靜靜看著外麵發生的事情。
他並不討厭另一個自己,那是從他的脆弱中誕生的人格,就像是他的弟弟一樣。
他看到了一年級生的排擠計劃,看到了仍然在意他的隊友們,也看到了另一個人格和白鳥彌的相處。
很微妙。
他慶幸白鳥彌並不討厭自己的另一麵,又不可避免地對第二人格產生一些類似嫉妒的複雜想法。
發現第二人格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其實也喜歡白鳥彌後,赤司征十郎打定主意不會提醒他。
可是他仍然無法平靜下來,有一個問題隨著時間增長,越來越久地縈繞在他腦海中。
白鳥彌會更喜歡第二人格嗎?
頻繁地敲門聲令人煩躁,白鳥彌放下他的手,眼中的冷意仍未褪去。
赤司征十郎注視著麵前的小學弟,不,準確來說這是小學弟的第二人格。
“還餓嗎?”
白鳥彌再次點頭,這讓赤司征十郎懷疑自己對他的心意是不是不夠。
白鳥彌手指纏繞起他的銀紅色領帶,忽然氣勢洶洶地將其解開,就像拆開精心包裝的禮物盒,他一點點將包裝絲帶吃下去。
赤司征十郎第一次見到他吃食物以外的東西,眼中微訝。
不過他很快就接受了異能力的神奇,思索片刻後問出:“這個材質好吃嗎?你有什麼比較喜歡的材質嗎?”
白鳥彌頓住了,不知為什麼,他有點喜歡這兩個問題。
雖然表情有點冷淡,但他還是有問必答。
“前輩送的都好吃。”
赤司征十郎莞爾一笑,心下稍定。
白鳥彌問他:“前輩之前想和我說什麼?”
赤司征十郎溫潤的眼睛看著他,輕喚:“彌。”
同一個音,他和另一個人格的語氣完全不同,他這一聲分不清是貓叫還是在叫白鳥彌的名字。
他也學著白鳥彌上次那樣,變換語調,學著不同種類的貓叫,聲音裡帶著一種說不明的親昵。
真正的貓咪念子對他的叫聲無動於衷,在剛才出來巡視了一圈,發現沒人注意它便又縮回貓窩,慵懶地舔著爪子。
隻有白鳥彌能聽懂他的聲音。
這是他們之間用於幫對方驅散壞心情的密語。
白鳥彌站定在原地,赤司征十郎的聲音回蕩在耳底。
赤司征十郎從沙發上起身,輕輕抱了他一下,這是一個久彆重逢的擁抱,也是他隱秘的不可說的心思。
他語氣如常,溫文爾雅地祝福:“聖誕快樂,白鳥。”
他祝福無比真摯,他希望自己的小學弟永遠快樂。
“我去和森先生打個招呼。”他朝外走去,打開快要被敲壞的房門,迎上麵色鐵青,看到他後臉色更臭的老父親。
森鷗外朝房內看了一眼,確認自家兒子衣冠整潔沒被動手動腳,才將有著鋒利殺意的目光落到赤司征十郎身上。
然後發現,赤司征十郎好像才是衣冠不整的那個。
他的表情古怪,兩個人對視一眼,產生某種默契,前去其他房間獨自交談。
白鳥彌坐進赤司征十郎剛坐過的小沙發,這裡仍然留有餘溫,他仿佛還能聞到赤司前輩身上那種清冽的氣息。
他看著堆成小山的禮物,看著昨晚和父親大人一起裝飾的聖誕樹,又想到那份特殊的生日禮物,心裡有一種說不儘的愉悅。
或許是惡周期僅剩的壞情緒剛才都在赤司前輩身上用掉了,又或許是赤司前輩的魔法密語奏效了,白鳥彌此刻渾身鬆快,不用翅膀感覺都能飄飄欲飛。
他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眼裡閃耀著淡淡的光芒。
他的惡周期結束啦~
所有的理智回籠,他回憶了一遍這一周發生的事,幾次忍不住笑出來。
最後,想到剛才的赤司前輩。
他笑著笑著,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前輩以前好像說過喜歡自己輕鬆的樣子,所以……他難道不喜歡惡周期的自己嗎?
白鳥彌斂起笑,臉頰鼓起,越想越在意。
他走下樓去,想找赤司前輩問問,卻隻在走廊上看到眼睛又變回異色瞳,眼睫冷峻的征前輩。
誒,又交換了啊。
不過征前輩不知道為什麼不太開心的樣子,冷如冰霜,眉頭緊皺。
“征前輩!”他雀躍地喊著對方,快步跑過去,最後雙腳並攏一個蹦躂在他麵前站定,“今天是我生日,你不可以不開心!”
赤司征十郎對上了那張足以照化冬日積雪的燦爛笑容,以及一雙比聖誕樹頂端的星星還要閃亮的金色杏眼。
輕快的語調讓人的心情也不禁跟著揚起。
“嗯。”他低聲應道,直直地盯著明快的白鳥彌,“生日快樂,聖誕快樂。”
白鳥彌眨眨眼:“前輩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不論是征前輩還是赤司前輩,都說過了啊。
“那是對另一個你說的。”
另一個自己?
白鳥彌一頭霧水,他又不是像征前輩一樣的雙重人格——等等,難道大家以為自己是雙重人格?
他搞糊塗了,難不成惡魔的惡周期就相當於人類的雙重人格?和他之前猜得差不多?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問:“那前輩是不是還要再給我兩份禮物?”
赤司征十郎頷首。
白鳥彌瞬間不思考了,原來惡周期和平常期可以分開收禮物!這也太棒了!
這樣一來征前輩和父親大人還欠他兩份禮物,而赤司前輩足足欠他三份禮物!
看著沉浸在某種喜悅之中的白鳥彌,他麵前第二人格赤司征十郎的心情卻愈發差勁。
小學弟就這麼喜歡那個膽小鬼主人格嗎?
主人格隨便安撫他一下,竟然就變回來了,還這麼開心。
自己意圖覆蓋的稱呼,抹去的標記,又重新出現在了白鳥彌身上,就像從未消失過。
他剛才看到自己那一瞬間的怔鬆,是在失望嗎?
睫毛投下陰影,赤司征十郎的眼神暗了暗。
他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什麼而不悅,隻是想到剛才主人格和他的互動,想到他們的親昵,那種要失敗的緊迫感湧上心頭,心中有種無名的火焰在燃燒。
仿佛要將白鳥彌一起燃儘。
“哦,對了!”白鳥彌身後尾巴輕晃,抬起頭,露出小惡魔般的笑容,“現在的我和之前惡周期的我,前輩更喜歡哪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