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步行街上。
身材高大的白發英雄一身製服,杵在一旁,銳利的眼神不斷掃蕩著人群, 神情凝重, 仿佛在思考什麼重要案件,下一秒就要行動起來去抓捕敵人。
他看起來像在執行任務途中, 因此周圍的路人隻是駐步圍觀,小聲議論,不敢上前打擾他。
黑色高級轎車在他麵前穩穩停下, 後門打開,透過呼出的霧氣,福地櫻癡看到了那雙金色杏眼。
他爽朗一笑, 向前一步, 穿著長靴的腳踩在雪融後濕滑泥濘的地上, 大手一伸, 抱住白鳥彌肋下,將人抱下來。
他有力的臂膀將人舉起,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白鳥彌毫無準備地騎到大英雄寬闊厚實的肩膀上,視線一下子拔高,俯視來來往往的路人。
他小聲驚呼,發出愉悅的聲音。
白鳥彌在街上看過, 這樣的舉動往往隻存在於父子之間。
他低頭看著麵前的白色腦袋, 忽然有了福地櫻癡是自己父親的實感。
麵前的汽車開走,福地櫻癡聽到他充滿孩子氣的歡呼, 特地抱住他垂落的腿,聲音洪亮地說道:“坐穩了,獵犬號現在啟動!”
他突然起跑, 白鳥彌想到自己和前輩騎馬的時候,頗有一種隨時會被甩下去的刺激感,差點忍不住放出翅膀。
但福地櫻癡始終穩穩地抓住他的腿,沒有真把他甩下來。
跑過幾百米後,福地櫻癡停在甜品店門口,將白鳥彌放了下來,氣息依舊平穩。
福地櫻癡低頭詢問:“小家夥,喜歡這樣玩嗎?”
白鳥彌用力點頭,笑容活潑燦爛:“像騎大馬一樣,好玩!”
兩個人進入甜品店,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
點完單,福地櫻癡拿出一份文件放在白鳥彌麵前,說道:“正式自我介紹一下,老夫是福地櫻癡,是軍警中異能特種部隊‘獵犬’的隊長,也是你的親生父親,這是證明。”
白鳥彌接過那份文件,發現是在電視劇裡出現頻率很高的親子鑒定。
他隨手翻了翻,裡麵用到的術語他看不懂。
人類的鑒定方法用在惡魔身上,真的有效嗎?
他仍然半信半疑。
他抬起頭,伸出尾巴看著麵前的大英雄,問道:“你是惡魔嗎?”
福地櫻癡哈哈笑了起來:“老夫不是什麼惡魔,隻是一介人類。”
福地櫻癡看出他的狐疑,告訴他:“老夫知道你會疑惑,因為你出生自研究所,從未見過父母。但老夫的確是你的基因提供者,你的惡魔異能力可能是來自於其他基因提供者。”
白鳥彌更懵了,什麼研究所?
福地櫻癡解釋道:“當時正值異能大戰時期,軍方私自用我們這些異能者的基因做秘密實驗,想要大批量製造異能嬰兒,再催化成戰爭兵器。從結果來看,你是唯一的成功體。”
他說得信誓旦旦,白鳥彌都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真的研究所出來,然後在嬰兒時期流落魔界,再被魔界的貓叼到孤兒院。
福地櫻癡大手摸著白鳥彌的腦袋:“你一直在研究所長大,對外麵不太了解,不過如今有老夫在,不會再讓他們動你了。”
“研究所長大?”白鳥彌猛地搖頭,“我明明是在孤兒院長大的!”
福地櫻癡搖頭:“為了快速製造異能兵器,研究所會加速實驗體的成長,並灌入虛假的記憶,催生心智,快速投入使用。你的年齡、記憶都是虛假的。”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邏輯融洽,但是白鳥彌一思索就覺得不對勁。
給自己灌輸肆無忌憚的惡魔的記憶,怎麼想都不符合製造兵器的初衷。
就算記憶能作假,他在魔界學會的知識和魔法也不能作假。
白鳥彌篤定到,自己是惡魔,絕對不是什麼實驗體。
不過他並不打算給對方說明這個。
實驗體是個不錯的掩護身份,他決定拿來用了。
可如果福地櫻癡真是自己的父親,自己又不是實驗體,那自己到底是誰生的呢?
福地櫻癡是人類,那自己的母親肯定是惡魔了。
要麼是福地櫻癡去過魔界……從他的態度來看不像。
要麼是也有其他惡魔來過人界。
白鳥彌沉吟著,腦中浮現了一個女惡魔的模樣。
在惡魔學者事件中,曾提及過一位14年前來過人類世界的女性惡魔,白鳥彌看到對方的畫像時也對那位女性惡魔有所好感。
這也是白鳥彌唯一知道來自人界的惡魔。
白鳥彌拿起用於點單的鉛筆,在紙巾上畫下那位相貌甜美的女性惡魔,展示給福地櫻癡。
“你見過她嗎?”
福地櫻癡看到畫像上的人,神情變化莫測。
他沉聲道:“見過,印象非常深刻,14年前,老夫曾和她——”
他突然打住話頭,像是提到了少兒不宜地方,顧忌麵前的孩子沒有說下去。
“咳,她難道就是研究所派來采集老夫基因的人?”他神色複雜,仿若一個初戀破碎的青年,“難怪老夫對她的記憶隻剩下零星一點。”
白鳥彌收回畫像,沒有回答。
福地櫻癡又說:“她是另一個基因提供者嗎?和你長得很像。”
白鳥彌茫然地摸摸自己的臉龐,收回畫像盯著看了一會兒。
好像是有點像。
媽媽……
雖然不知道福地櫻癡怎麼會誤會到實驗體上,但他好像真的是自己的父親。
控製著紙巾輕飄飄的浮在空中,白鳥彌打了個響指,紙巾忽然燃起,轉眼間燒了個乾乾淨淨。
灰燼落到了他的杯子裡,杯子裡的水不能喝了,白鳥彌抬起頭,卻發現福地櫻癡正因為他的異能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白鳥彌心想,要是父親大人,這時候肯定就把自己水杯給自己了。
“老夫記得你以前說過要加入軍警?以你的能力,好好訓練可以加入獵犬。”
“現在不想了,”白鳥彌搖著頭說,“我不要做什麼異能改造手術。”
福地櫻癡並不意外他的答複。
在他心裡,白鳥既然是軍方研究所出來的實驗體,排斥身體改造也是理所當然。
“老夫聽說了,你是個比較恣意的孩子,”福地櫻癡嚴肅的詢問,“你憎恨軍方和政府裡的人嗎?”
當為民除害的大英雄問出這話時,空氣都變得凜然起來,磅礴的氣勢令人渾身僵硬。
白鳥彌無所畏懼,並沒有因此怔住。
他思索一下說:“憎恨?那倒沒有,不過我並不關心這個國家怎麼樣?”
福地櫻癡又問:“即使出現大混亂也不關心?”
白鳥彌托著下巴望著他:“我喜歡大混亂!若是自己製造的混亂那就更有意思了。”
福地櫻癡周身的氣勢如退潮般散去,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和老夫聽聞的一模一樣。”
白鳥彌翻著鑒定報告,看著上麵寫的“頭發樣本”以及鑒定日期,問道:“是費佳告訴你的嗎?”
福地櫻癡點頭:“不錯,是他轉達給我的。”
“轉達?”白鳥彌一愣。
費奧多爾從誰那裡轉達?難道是……
“龍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