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2 / 2)

出親王府前,時星拜托傭人轉交一個盒子給陸律。

是陸律送他的一件特殊含義禮物,這些年不論在哪裡,時星總是帶著的,不過現在……沒有必要了。

等壓著情緒踏出親王府,時星忍不住跑了起來。

仿佛要把讓他痛苦的一切都拋之腦後。

冷空氣入肺,時星又咳了幾聲,但他不想停,想最後任性一次。

按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其實是無法離開安城的,更不消說一路從安城到帝都,再輾轉抵達親王府。

他……是不顧醫囑吸收了大量的晶石能量,才行的。

但他已經不能徹底消化它們了,這舉動無異於飲鴆止渴,時星不確定過了今天自己還能不能再站起來。

趁著還能跑的時候,時星不想讓自己留下任何的遺憾。

其實他和陸律走到今天,裂痕累累,一切早就回不去了。

時星都知道的。

再沒有人比他心裡更清楚的了。

但是,但……

不到最後一刻,不是親眼見到,不是親耳聽到,時星總是會心存一絲僥幸的。

當初深信不疑的選擇,近十年的情誼,彆人譏諷也就算了,倘若連他都能輕易否認,那該叫他情何以堪啊?

大雪覆蓋的中央公園隻剩下純粹的白,陽光照耀在雪地上,反射得時星睜不開眼。

視線被阻斷,親王府內的種種場景便再度紛至遝來。

碾滅時星的最後一絲僥幸。

正如他告知熟人的,親自確認了,便也不得不死心了。

“什麼人?”

“停下!”

“彆動。”

驀的,嗬斥和數道高階精神力同時炸開。

時星被吼得一激靈,抬眼才驚覺麵前不知何時多了一群嚴陣以待的軍人,而他……徑直衝向了他們……

本來還是能停的,但被數道高階精神力同時掃過,身體幾乎是瞬間失控,時星不由分說朝著朝著最中間坐著的那人撞去。

剛靠近,便感知到了一股近乎恐怖的精神力。

危險!

心下悚然,就在時星默認自己將被這股力量撞出去時,那無可躲避的壓迫感又如潮水般褪去。

倒下前,時星餘光瞥到對方好似對著他身後抬了抬手……

撞擊瞬間讓人暈眩。

有那麼幾個呼吸,時星聽不見也看不見。

等他再有意識,身體正不受控地劇烈咳嗽著,眼前景象扭曲……

他身體太差了。

他……快要死了。

等這陣咳嗽稍緩,時星才發現對方任由自己撲到了身上,一隻手伸出抓握著他右臂,讓他不至於徹底摔倒的同時,也堪堪維持住了兩人之間最後一點禮貌的距離。

後背突然被安撫地輕拍了兩下,一個低沉的男聲遲疑道,“你還好?”

捂著嘴竭力控製,時星嗓音沙啞,“還好。”

回應他的卻是一片靜默。

時星想,大抵是他的話並沒有什麼說服力。

幸而對方並不糾結,“自己能起來嗎?”

時星抬頭,撞入一雙煙灰色的眼眸。

很特彆的眼色。

近處男人五官深邃,氣質卓然,靜靜看著人的時候,不怒自威。

明明是他眼睫上抬凝著時星,時星卻覺得自己是被這視線所俯視的。

想到那股的強大精神力,時星心下一緊,猜測自己恐怕是撞到了某位帝國的大人物,背脊一僵,顧不得手忙腳亂趕緊起身。

男人又扶了他一把。

伸出的手骨節分明,小指外側有顆紅色的小痣。

等時星站直了,杵在一群秩序井然的軍人中間,那種森嚴紀律所帶來的無聲威懾,便愈發強烈了。

時星也愈發感覺到了對方身份地位上的超然。

“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時星道歉。

“藍星人?”男人長指在扶手上輕點了點,“是和監護人吵架了?”

意識到對方誤認為自己還在成熟期中,時星一時語窒。

不知道怎麼回,時星轉而問了下離開的路。

男人不語,他身邊的隨從給時星指了方向,也不動聲色的隔開了時星。

再一遍道謝,時星說了再見。

看出時星並不想回答自己的問題,男人也不再追問,平靜點了點下頜,算作揮彆。

高高在上的動作,由他做來卻顯得格外尋常,仿佛本該如此。

時星走出一段路,又被他隨從追上塞了塊晶石入手。

“殿下讓我把這個給你,不論如何,希望你儘快回監護人身邊。”

藍星人對帝國珍貴,成長艱難,軍人對他們的態度都極為友好。

能量濃鬱,是塊高級晶石。

握著,時星感到了久違的善意。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隻見坐著的男人肩背挺拔,看不清他臉上神情。

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到,時星小聲道了句,“謝謝。”

等時星身影消失在雪色中,一位軍官對男人道,“殿下,婚禮推後了。”

男人挑了挑眉。

“陸律中將那邊出了點事,似乎,在親王府裡找什麼人。”

“還有,薛院長又發了好幾條信息,說今天雪太大了,強烈要求您回飛行器內休息。”

如果時星走前能仔細留意地話,會發現男人的臉色並不比他好多少。

是同樣死氣沉沉的蒼白。

*

這天時星回了安城,但沒有撐到回家。

跌在積雪裡,瞳孔渙散前,時星恍惚看見了一片晶瑩的雪花落入自己眼眸。

他好像,跟著這漫天雪花一起,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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