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的對視,時星的言行再次出乎譚韶的意料。
時星:“看來你知道。”
時星:“並且你不想讓他知道你來了。”
譚韶神情冷了下來,“我以為我們可以相對平和地開啟這段對話。”
時星聳肩:“看來隻是你以為。”
譚韶:“……”
秀眉輕擰,忽然又換了一副口吻,勾唇悠悠道,“陛下還不知道你和陸律之前的情況吧,你想讓他知道嗎?”
不退反進。
時星可太熟悉譚韶的各種招數了。
如果他不認識對方,或許對他還有用,但是,很可惜,在一定程度上,他甚至覺得自己比陸律都要了解對方。
時星聞言掠過譚韶,走到她前麵站定,回頭看了她一眼,側著身體,變成了個要走不走的姿態,道:“如果你想見我的負責人,我不介意帶你過去,讓你親自告訴他。”
“我也很好奇,你口中我的陸律之前的情況,除了同學關係外,還有什麼?”
時星身體微微往前方傾斜過一個角度,抬腳踏出半步,進一步道:“需要嗎?”
譚韶一窒。
下一瞬,時星轉身,直接邁開了步子離開。
譚韶下意識伸手,“彆……”
話一出口,時星頓步,背著她露出了個笑容,諷刺的笑。
譚韶也意識到自己露了短,輸了氣勢,咬牙一瞬,又極快的平靜了下來。
意識到時星不像是正常二十出頭的藍星人那般單純好糊弄,譚韶索性放低了姿態,服軟道,“你猜的是對的,我不想見陛下。”
“我想見的,從始至終,隻有你。”
“時星是吧?”
時星再次轉過身,直麵譚韶,“我說不是能離開嗎?”
譚韶磨了磨牙,卻不再和他打各種機鋒,更為直白道,“恐怕不能。”
點了點頭,時星掃了眼周圍,提議:“去前麵坐著說吧。”
遊刃有餘的態度讓譚韶略微慌張的心更加不安了起來。
莫名感覺,以時星的心態,她恐怕很難掌握這場談話的主動權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
時星說的坐下,是一前一後兩張長椅,兩個人隔著一大段距離坐下說話。
至少十米的距離,彆說不好看到對方的神情,錯落放置的長椅,也不好對話啊。
譚韶擰眉,“你確定我說話你能聽到。”
時星:“你說大聲點唄。”
“你……”
時星:“如果不想說我就走了,畢竟我一點都不期待這場談話。”
譚韶的脾氣又強行地壓了下來。
棘手。很棘手。
很有許久隻聽得到譚韶的呼吸聲,時星靠著長椅凝神靜氣,感受著母樹的精神力安撫,在她不說話的間隙,甚至還希望她彆開口了。
時星這姿態,完全就是可有可無。
譚韶胸膛起伏幾霎,平緩了呼吸,再次將期待值放低,思考片刻,換了一種溫和的口吻開場道:“你說你和陸律是同學,那你們就是同學吧。”
時星:“本來就是。”
不管他們之間有多少彆的亂七八糟的糾葛,同學關係是不容置喙的。
譚韶:“陸律來樹巢緩和精神力,從第一次被允許來,一轉眼,也有四五年了。”
時星算了下,差不多。
譚韶:“平心而論,陸律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吧?”
緘默一霎,時星:“沒有。”
譚韶:“他從家裡拿的那些晶石,每回帶的禮物,還有帝都流行的玩意兒,都是給你的吧。”
時星實事求是,“晶石大部分給了我,禮物還有少部分晶石,也會分給彆的同學。”
譚韶篤定:“但是主要是想給你的。”
時星沒有否認,這是事實。
譚韶:“有一次你精神海不穩定,發高燒,他連夜從帝都請了醫生過去,又是檢查又是找關係從實驗室拿還沒上市的前沿醫學藥物,是為了你吧?”
時星垂目。
譚韶:“那一次,你都快死了。”
藍星人精神海不穩定加發熱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成熟期前和成熟期中,出現這種病征繼而去世的藍星人不在少數,且帝國研究百餘年,也沒找到過身體的病變點,至今還是藍星人的疑難雜症。
屬於一旦出現了,且情況開始惡化,能不能熬過去就看天意的病。
譚韶:“不能說陸律做的一切對你多有用,是讓你降溫穩定精神力的主要原因,但前前後後做了那麼多,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吧。”
時星閉上了眼睛。
是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如果不是那一次,他也不會堅定地選擇陸律。
他以為……
還是太年輕了當時。
譚韶覺得她說了這麼多,時星總該是有些反應的,反應等到了,卻還是很平淡,並不儘人意。
時星再睜開眼,淡淡問她,“然後呢?”
“他送我禮物,送我晶石,還為我的病奔波想辦法,他對我的情誼我知道了。”
“你提這些,又想說什麼?”
“總不能是想和我敘舊吧?”
節奏再一次回到了時星手上,譚韶有些著惱,又沒有辦法,被逼著繼續道:
“陸律參加匹配是因為你。”
“我知道,但這不是我逼他的,是他的選擇。”
譚韶感覺時星油鹽不進,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皺眉,“你沒選擇他。”
時星:“你是在指責我嗎?”
譚韶靜默一霎,“不,其實我理解你的選擇,這樣就是最好的。”
時星打斷了她,“彆用那種雖然你不願意看到卻理解的口吻,其實你一點都不想我選擇陸律,我知道的。”
譚韶一窒。
時星又加快了節奏,“能說重點嗎,不要再鋪墊了。”
譚韶:“……”
譚韶:“陸律執著於你。”
譚韶:“為了你闖了匹配宴,甚至今天還想闖樹巢。”
時星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譚韶看在眼裡,“放心,在樹巢外我已經找人打暈了,把他帶了回去。”
如果陸律今天進來,真是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譚韶:“我勸不住他。”
“我想請你看在過去的情麵上,見他一次,不管你用什麼理由都行,徹底地拒絕他,讓他死心。”
時星瞳孔收縮,沒想到多年不見,譚韶還是這麼的……狠心。
是的,狠心,譚韶是個狠人,對自己最愛的兒子,也不例外。
思緒飄蕩,儘管竭力控製了,可存在於記憶中那些太過深刻的情緒,卻壓抑不住地蹦了出來。
他天賦覺醒之後,譚韶主張將他送回樹巢,陸律卻覺得他可以負擔自己。
當時時星的天賦評估是s級。
譚韶說的話有道理。
陸律所說的,也不能算錯。
他的情況,大概就在一個陸律可以負擔,但又很吃力的界限上。
但這些並不是關鍵,關鍵是,人又不是機器,他們是互相喜歡而選擇的,如果沒有辦法就算了,但在可以試一試的情況下,那麼多困難都克服過來了,他和陸律又怎麼會輕易放棄。
接著譚韶就和陸律開始鬨,不願意給晶石,也不願意再幫忙找獸核。
想逼著陸律把時星送回去。
但時星本身靠s級的獸核就管不了多久,還需要更高階的能量,在和譚韶徹底吵了一架後,陸律一咬牙,帶著時星去了邊境線,投奔他大哥。
遠離了親王府,一切都在好轉,他們也快速地成長著。
晶石什麼的他大哥和他的醫療師伴侶也沒有短缺過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