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曜這都默認時星躲著他了。
想說些什麼,卻又覺得什麼都蒼白,時星這兩天雖然沒有再問池曜的事情,卻也肉眼可見的情緒不高,而情緒低迷的原因,除了那天看了池曜精神海外,不作他想。
池曜又問了下時星的精神狀態,得到回答,拿杯子的手頓了頓。
想到什麼,池曜:“對了,我和衛琬說好了。”
衛琬就是帝都前來的文書長,已經在皇宮工作幾十年了。
“把唐覓劃給時星,以後時星內政上的問題,都可以詢問唐覓。”
唐覓是副文書,而且是衛琬的得力助手,許今真沒想到池曜這麼直接,能把唐覓這種處理政務周詳的文官從衛琬身邊挖給時星,不過費楚和符青都給了,殿下對時星一貫是大方的,再多一個唐覓,許今見怪不怪。
“許叔你能教的也差不多了,以後這方麵的教學,也一應交給唐覓吧。”
“好的。”
用完餐,池曜小憩了下,如常出門處理政務了。
下午時星回戰艦後,唐覓被帶到了他跟前。
唐覓看著很斯文,精神力不高,但精通政務,當得知唐覓在皇宮內的職位時,時星一下子就啞巴了,良久,長出了口氣。
唐覓不解:“小殿下是覺得我哪裡不好嗎?”
時星搖頭,“不,你很好。”
甚至太好了,好到
他受之有愧的程度。
文書長明天會啟程回皇宮,唐覓以後就跟隨時星左右,這段時間會由他給時星重點講解帝國和聯盟的關係,還有聯盟前來帝國洽談的具體政務,對帝國有什麼影響等等。
晚飯大家一起吃的,傍晚許今給唐覓安排了房間。
時星在客廳和自己的臥室來回繞。
嚴長嶽問,“您在找什麼嗎?”
時星欲言又止。
半晌,到底叮囑道,“殿下回來了,告知我一聲吧。”
許今心頭終於鬆了口氣,麵上不顯,作了保證。
“等等,”時星又反悔道,“殿下最近是不是很忙?”
在外休息的唐覓,不懂時星和池曜最近的機鋒,如實回答道,“是的,聯盟外交官要來了,人還沒到就整了些幺蛾子出來,參議院和長老會吵起來了,殿下對外要處理外交事宜,對內又要當參議院和長老會的調停者,嗯……是我的話至少心會很累。”
外交卡著,內政又吵得不行,換誰都煩。
時星歎了口氣:“那等殿下回來處理完公務,再通知我吧。”
說完又問唐覓,“聯盟鬨了什麼出來?”
唐覓想了想,感覺直說時星可能也不懂,最後道明早的課程上詳談,時星同意了。
等時星離開,唐覓看著他背影,驀然道,“小殿下還挺有自己主意的。”
許今和嚴長嶽對視一眼,想著時星主動去窺探池曜精神海的舉動,搖頭失笑。
可不是有主意,甚至有時候表現得大膽。
唐覓被大家莫名的笑容包圍有些奇怪,問了兩句,卻沒人告訴他原因。
*
接近淩晨,嚴長嶽才告知時星池曜快睡了。
時星走到池曜門口,想敲門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如此三番,池曜的聲音隔著門率先傳了出來,“不想見我也沒什麼,不用這麼糾結。”
哦,池曜的精神力等級高,他的傻動作對方都感覺得到。
時星到底推門而入。
身上穿的正裝,還沒洗漱,顯得格外正式。
池曜剛處理完政務,坐沙發上,燈光調得暗,光線幽微,他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在捏眉骨,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
時星關了門,靠門後站了會兒,一時間室內都沒人說話。
半晌,時星開口,聲音帶著些禮貌詢問道,“殿下,忙外交的事很累嗎?”
以前時星也問過池曜,對公務,池曜多半是“還好”兩個字的標準回答。
本以為今天也會聽到這種回複,沉默片刻,沙發上的男人卻道,“有點。”
時星:“……”
池曜:“外麵的不省心,家裡頭的也鬨騰,心裡累。”
時星懷疑池曜在暗示什麼,但他沒有證據。
又是好久的靜默,時星低頭看腳尖,驟然道,“我有些事想問您。”
早知道會有這一出,池曜不意外,“你問。”
想了想,時星繞開了精神海破碎的核心衝突,先從自己不理解的問起,“您的精神海核心有東西,那個紋路,是……”
時星問,池曜便回答道,“是有,是契約。”
“皇室直係的精神海裡都有,畢周的也有,作用很複雜,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但由來明確,是藍星人和帝國皇室簽訂的契約。”
時星愣了。
他原本隻以為,那些紋路隻是幫助池曜精神海聚攏的某種手段。
池曜:“
現在全星係隻有帝國還有藍星人,當年談母樹移栽的時候,卻並不隻有帝國和藍星在商洽,聯盟也和藍星談過,但他們是多政體聯盟,談判進行到要在精神海內打契約這一環節,所有星球的領導人都不想用自己的精神海締結契約,所以……最後帝國先談妥了,藍星的母樹移栽到了帝國。”
“聯盟雖然後續也談妥了,但沒等到移栽,藍星就消失了……”
“帝國直係負責樹巢,契約另一端鏈接的是母樹,契約內容你想知道我晚一些再告訴你,總之條款不少。”
時星沒明白,“所以,它也是約束帝國皇室的?”
池曜點頭,“會給我們帶來益處的同時,確實,也是約束皇室行為的。”
小小舉了個例子,“因為皇室直係人數一直不多,所以母樹這些年結果的數量也在下降,因為怕樹巢人數太多了,皇室看顧不過來。”
“如果母樹受到了損毀,到一定程度,契約也會撕毀,據說會讓精神海乾涸,但是帝國皇室一直對樹巢看顧得很好,這種情況還沒有發生過,我也不知道真假。”
時星說不出話來了,半晌,遲疑道,“可我感覺,它在聚攏您的精神海?”
“它也有這個作用。”
具體說,是在池曜的精神海碎了之後,才有了這個功能的。
“但對正常直係的精神海,它日常提供的,是更快的自愈能力,和更強的保護功能,皇室的精神海因為契約的存在,變異星獸的精神力會更難穿透。”
時星的心又沉了下去。
難穿透,但池曜的精神海也……
好半晌,時星道:“我看見,您的精神海核心是破碎的,它……是嗎?”
池曜回複乾脆,“是。”
“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隨著這句承認,時星的心一霎被無形的手捏緊,有那麼兩刻,他感覺呼吸困難。
時星深深皺眉。
池曜不說話。
昏暗的光線下,有什麼在發酵,兩個人都感覺得到。
又是一陣,時星再艱難開口道,“之前圍獵星獸的時候,您和許叔都沒有告訴過我,您已經進入了紊亂期,還是談元帥說,我才知道的……您……”
時星閉目,“您是故意瞞著我的吧?”
包括精神海碎裂的事情,也是故意沒告訴他……
池曜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時星不知道這對他算不算難以回答的問題。
但他還是開了口,承認道,“是的。”
聲音很輕,卻不能掩蓋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時星:“那這次……”
話不及說完,池曜一口氣回應道,“也是。”
時星久久無言。
這回換池曜開口詢問了,“你生氣了嗎?”
時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對於這種隱瞞,我有一些情緒了。”
強調:“負麵的。”
池曜:“有情緒很正常,人都不喜歡被瞞著,就算我有再多理由,這件事處理得並不算妥當。”
時星難受,“您就想對我說這些嗎?”
池曜靜默一霎,聲音更輕了。
“你要是真生氣了,彆憋著……”
時星負氣追問,“然後呢?”
池曜:“也不用刻意躲我,你……”
頓了頓,帶著無比的縱容道,“可以衝我發火。”
池曜:“如果這樣會讓你感覺好受點兒,我都接受的。”
時
星來之前有滿腔的不舒服,無處發泄。
但隨著池曜這輕輕的兩句話落,仿佛有誰拿針戳了氣鼓鼓的他一下,滿肚子的火氣憋悶,一下子就泄了。
時星深呼吸,深深著惱,卻打心底對池曜發不出火來了。
好煩,怎麼有人這麼會把握分寸啊!
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