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不知道怎麼辦,去了趟浴室,給池曜擰了張毛巾出來,再回臥室,把燈光開亮了些,黯淡的時候還好,燈光一調高,池曜臉部的細節便再也藏不住了,嘴唇蒼白,皮膚滲著冷汗……很糟糕。
池曜也清楚,“看完了把燈關一下,太亮不舒服。”
時星又把燈光調了回去。
蹲到池曜身前,時星握住了池曜雙手,開始試圖進入對方精神海。
進去了,隻幾瞬,立刻被契約給彈了出來。
精神海內的能量比池曜表現出來的狀態,要混亂狂暴數倍,無數能量的渦旋生成又破滅,劇烈變化中,契約在統一進行調度,拒絕時星的乾擾介入。
當然,很大可能,是感知到時星的精神力續航差,判斷他幫不了忙。
時星難受了。
試著往池曜精神海再注入精神力,池曜沒有阻止,隻低頭看著他,沒一會兒,交握的雙手又出了一層薄汗,時星才猛然意識到不對。
池曜本身的精神海能量已經很混亂了,此刻就算他的精神力再溫和,隻要不能徹底解決問題,安撫住對方精神海,落在高感知的池曜身上,就是一種負擔。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時星皺眉。
“沒關係。”
池曜聲音輕輕的,並沒有責怪,聽得時星越發難受。
“我隻是想讓您好受些。”
池曜:“我知道。”
越解釋反倒越像是在索取池曜的安慰,時星閉嘴。
又過了會兒,池曜主動道,“精神力泄露變得厲害了,你能用屏障封起來嗎?”
池曜不想許今、嚴長嶽和畢周一會兒都跑過來。
既然沒有辦法控製,能少兩個人擔心,也是好的。
時星試了試。
期間他視線一直落在池曜臉上,當屏障收縮,對方控製不住擰眉時,時星敏銳察覺到了不對。
也不問池曜,本能地不信對方會說實話,感受著對方的精神海,嘗試建立又解散屏障,發現有屏障時,一旦泄露的精神力被圈住,能量在小範圍堆積起來,能反向影響池曜的精神海,使得精神力更不平靜,而打開屏障,任由精神力自行逸散,便不存在這個問題。
時星想了想,果斷撤銷了屏障。
池曜內心歎了口氣。
不僅聰明,還會自己實踐,壓根都不問他。
而池曜自己的狀態,他不確定能完全的板著臉,不流露一絲情緒。
破碎的精神海受紊亂影響,裂縫也在變大和收縮,這種感覺,大概是往傷處再插一刀,和二次傷害的感覺,不相上下。
池曜:“能打個商量……”
話還沒說完,被小朋友板著臉拒絕,“不能。”
池曜無奈,閉眼,開口都是氣音,“我話還沒有說完。”
“我不會再開屏障的,不用說了。”
時星堅持:“以您的感受為準,如果您不想見許侍官嚴侍官和畢周的話,等會兒我去幫您回絕。”
池曜歎了口氣。
時星明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
靜默片刻,時星又覺得自己態度太強硬了,放軟了語調,“您生氣了嗎?”
“沒有。”
時星深深看著池曜,“有什麼是我能為您做的嗎?”
池曜緩緩道,“你在這兒就可以了。”
時星不信邪。
他還是找到了些他能做的,給池曜擰毛巾,擦臉上脖子上的汗。
來來回回幾趟,時星問池曜要不要躺床上,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時星始終覺得還有什麼自己能做的,但他一時間找不出來,十幾分鐘,除了擰毛巾,就是跑到池曜麵前來蹲在,一雙海藍的眼睛把池曜凝著,目露擔憂。
也不知道第幾次,池曜問他,“不累嗎?”
時星懵了下。
“蹲著,不累嗎?”
池曜:“你找個地方坐吧,彆這樣,我隻是不想動。”
時星抿唇,“不累。”
頓了頓,輕聲道,“我覺得看著您會安心點,您不想見到我嗎,我蹲著讓您心煩了?”
“那倒沒有。”
隻要一想到時星憂鬱的目光是在擔心自己,池曜就討厭不起來。
時星照舊蹲著,蹲著蹲著,還真給他發現點兒什麼。
他一直牽著池曜的那隻手,相對乾燥。
池曜全身都在無意識泄露精神力,冷汗就是因為精神力的滲出而造成的一種表現,但他握著的手卻不怎麼出汗……
想了想,時星大膽,伸雙手貼到了池曜臉上。
池曜愣了愣,時星放了會兒,問,“覺得臉舒服些了嗎?”
池曜感受了下,“涼了些。”
皮膚下那種虛幻的熱度,隱隱消失了。
“這樣呢?”
時星開始吸收池曜精神力,可剛有動作,池曜下意識擰眉。
時星不敢亂動,又作罷了。
池曜還是給了他反饋,“會好些,就是,能感覺到精神力被剝離。”
換言之,好些的同時,另一方麵又不舒服了。
他已經把吸收的量放得很少了,看來,主動吸收,還是不行……
時星歎氣,手貼上池曜的額頭,池曜又感覺到了那種虛幻的清涼乾爽。
“這樣就要舒服一些是嗎?”
“體感是。”
時星:“我的皮膚在無意識吸收您的精神力。”
成熟期藍星人特點,渴望能量,皮膚會不自主吸收接觸到的精神力。
池曜釋放在空氣中的精神力時星也在吸收,但他感覺,越靠近池曜吸收掉這些精神力,降低池曜體周精神力的密度,他精神海受到的影響會更小些。
“您等一下。”
時星把房間內換氣打開了,試圖通過帶走空氣的方式,稀釋臥室中的能量密度。
再回來,時星站在池曜身前,這次卻沒有蹲下。
時星驟然發問,“我對現在的您,會重嗎?”
池曜難受,沒第一時間想明白這個問題背後的深意,“不會吧,你才多重點。”
時星深呼吸,“那,冒犯了殿下。”
池曜一怔,下一瞬,時星整個人都向他撲了過來。
他坐在床沿,時星靠過來緊緊抱住他,坐在了……他腿上。
重,倒是不重,但是這個姿勢……
池曜推了推時星,時星不肯動,緊緊扒著池曜問:“我太重了嗎?”
“不是重不重的問題。”
池曜嗓子已經啞完了,時星抱得緊,開口氣息拂過時星耳際,池曜能感覺到時星背脊的瑟縮,明明就……
池曜:“你不用為了讓我舒服點,勉強自己。”
時星固執,“沒有勉強。”
靜默一霎,池曜近乎能聽見時星的心跳聲,隔著一層睡衣跳動。
時星則以為池曜還會說什麼,須臾,池曜閉目隻說了四個字,“你彆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