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曜都這樣說了,大批的醫護和侍官魚貫退了出去,覃玨和項飛想了想也跟著離開,軍官就留了費楚和符青,醫療師爾雅,兩位侍官許今與嚴長嶽。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卸下一口氣,池曜身體不禁晃了晃。
爾雅知道為什麼。
“你還是休息下吧,星星醒不過來,你消耗也大,需要恢複。”
許今這才緊張上前,扶住池曜,詢問起來。
時星的事商量出了個章法,爾雅也有時間說池曜的情況了,“沒什麼,不是大問題,就是自愈消耗了大量的精神力。”
“自愈?”許今驚訝。
一並露出詫異神色的,還有室內不知情的其餘人。
爾雅點頭,“對,自愈。”
“星星吸收了一條裂縫裡的狂暴能量,貝爾曼基因強大,緊跟著他就開始自愈了。”
覺得還是該給個結果,爾雅又補充道,“星星不對勁的時候,殿下第一時間斷開了他的精神力,裂縫沒有完全消失,但是縮小了很多,應該還殘留了些能量在其中。”
池曜臉上並沒有多高興。
看了床上昏睡的時星一眼,沉聲道,“不知道他吸收了多少。”
爾雅開導道,“知足吧,情況沒到最壞。”
池曜微微擰眉,十分不認同,“怎麼才算是最壞?”
爾雅張口就來,“比如當年星獸沒攻擊你那麼多下,所有的精神力都彙聚一處,你精神海隻有一條裂縫。你也看到了,時星吸收這些能量的狀態不對,如果沒分散開來,不知道還會吸收多少,你覺得呢?”
池曜一口氣吐不出來,“我謝謝你的假設。”
爾雅聳肩,“客氣。”
費楚:“……”
符青:“……”
嚴長嶽:“……”
池曜換了口氣,對爾雅抬了抬下巴,冷淡道,“起來,讓我看看時星。”
爾雅坐在時星一側的床沿,確實礙著池曜查探了。
爾雅起身讓開,活動了下身體,拍著肩道,“我下樓吃口東西,這一通折騰得,我餓了。”
許今這才看了眼時間,快接近飯點了。
池曜提醒,“彆忘記下一個小時回來看下他精神海。”
爾雅往外走,擺手,“知道,不會忘的。”
費楚追著爾雅出了門。
到了門外,費楚忽道,“你彆老在我表哥心情不好的時候頂著他說話。”
爾雅抬了抬眼眉,好奇。
“你擔心我氣著他?”
沉默一霎,費楚:“到底是帝國的陛下,發火還是很可怖的。”
哦,這就是怕池曜針對爾雅的意思了。
爾雅笑了笑,“不至於。”
洞若觀火道,“你表哥對於不夠親近的人,不會真生氣的。”
費楚噎了下,細細搜過過往記憶,還真如爾雅所言。
氣氛一時間尬住。
*
房間內,池曜伸手摸了摸時星的額頭,溫度如常,他不禁歎了口氣。
再放出精神力感知,鬱氣更加揮之不去。
時星的精神海自我封鎖了,他都感覺不到,更不用說其他人。
何況,他們之間還有聯結的牽絆存在。
一旁的許今卻還沉浸在池曜裂縫收縮的激動中,等緩過神來瞧見時星,才恍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又冷靜了。
在不知
道代價幾何前,實在是沒法純然的高興。
嚴長嶽勸道,“陛下,您收拾下吧。”
池曜不動,這麼近的距離,他不應,嚴長嶽不敢再多話。
池曜忽道,“之前他發熱我們緊張,現在反而覺得,還不如發熱。”
時星每次發熱都是精神海快速成長的代表,而眼下雖然什麼都好,卻太讓人心裡沒底了。
池曜輕聲,“或許,我不該讓他嘗試……”
聽到這話,許今知道池曜心裡是真的難受了。
從小就在“錯誤不是讓人悔恨,而是讓人糾正的”這種教育觀念下成長,發現了問題池曜第一時間都是尋求解決之法,就算是沒有,也極難產生“後悔”這種沒用的負麵情緒。
但是此刻,許今能清楚地感到,池曜後悔了。
“陛下,您收拾下吧,馬上用午餐了,隻有保重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顧星星。”
許今段位還是高,說完,池曜就點了頭,起身去往浴室。
*
還好床是活動的,能分開,商量過後,許今將主臥的兩張床分開了來。
鑒於時星昏迷的特殊情況,在他徹底醒來前,兩人暫時分開睡。
下午如常,到了晚上,又一次感知過後,爾雅臉色沉重道,“他外層的能量更多了,精神海能量迭代也大,精神力不斷再往外層沙灘彙入。”
池曜:“什麼意思?”
爾雅:“我傾向於,加大了壓製的力量。”
換言之,那股能量對時星,吸收起來很困難。
爾雅:“我知道他封閉精神海的原因了,應該是想封閉那股破壞性極強的能量,以防逸散傷人。”
池曜:“能往他精神海釋放精神力幫忙嗎?”
爾雅:“我傾向於不。”
“為什麼?”
爾雅一板一眼道,“因為情況還沒有來到最糟,且他現在精神海狀態很奇異,我不確定鎮壓有效,也不確定他會接受,更不確定我釋放精神力之後他的精神海會不會對我也封閉。”
池曜默然。
爾雅:“我覺得等到了他無法控製的時候,我再釋放精神力,才是最好的機會。”
那個時候失敗了不會可惜,成功了最好。
池曜接受了。
爾雅查探的時間間隔從一個小時改成了半個小時。
時星精神海的變化愈發激烈,爾雅的模糊感知中都能覺察精神海掀起的浪頭不正常。
但到底在時星的承受範圍內,從弱變強,再轉弱,一直折騰到半夜,才消停下來。
精神海波動劇烈的時候,不幸中的萬幸,因為聯結,池曜雖然不能進入時星精神海,但是終於能隱約感覺到內裡變化了。
那這樣,爾雅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回去睡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後,和池曜換班。
換池曜去睡三個小時。
*
不知何時,也不知身處何地。
時星做了個夢。
一個,迷幻又絢爛的夢,所有的一切都是五光十色的,包括空氣。
風都有它獨特的色彩,且每一股風,都是不一樣的。
時星看到了無數顆母樹,在迷幻的色彩下搖曳,每顆樹上都有無數的藍果。
時星又聽到了那種語言,或者說,由能量承載傳遞的信息。
他不會說,但是奇怪的,都聽得懂。
他甚至聽到藍果發出聲音,在簡單地
交流。
越過母樹密集的區域,迷幻中他看到了……人,各種各樣的人。
麵貌特征差彆很大,且他們能穿過他的身體。
他聽到他們也用能量承載著信息,在交流。
“突然就召回了,也不說什麼事,怎麼那麼緊張。”
“不清楚啊,問祭司她也不說。”
“總不能是她看不慣我們都撒丫子往外跑的行為吧?”
“你想什麼呢,祭司是不想出去嗎,明明是她不喜歡出去。”
打打鬨鬨越過了他。
時星隨波逐流,跟著人群,到了另一處,乍一看像是聚集地,但是建築非常的……彆致,怎麼說,都是黑的。
肩膀驀然被輕拍。
時星一悚,回頭,一個五官豔麗的女性微笑道,“你來了,可惜……”
同時身後一艘飛船落地,從內裡走出來一個人展開雙臂,大聲道,“啊,終於回藍星了……”
藍星?是他想的那個藍星嗎?!
隨著時星心情的起伏,周圍的一切驟然扭曲。
*
時星一睡就是四五天,且這四五天,精神海不斷在活躍。
每次精神海波動太過劇烈,池曜和爾雅總是有一個人守著時星,生怕他出什麼問題。
有兩次爾雅都想釋放精神力了,但時星的精神海總能在最後的關卡,又平複下去。
日複一日,鐵打的也撐不住。
第五天爾雅趴時星床邊睡著再醒來,掛著兩個黑眼圈,感知了下,對池曜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池曜:“隨你。”
行吧,反正都是要聽的。
爾雅:“抗衡期應該過了,他精神海恢複到正常波動了。”
池曜麵不改色,“壞消息呢?”
爾雅有點佩服他這份穩重,“準備醫護、侍官,還有晶石獸核吧,完全吸收了那股能量,他精神海又開始成長了,如無意外,再醒來就會直接進入第二階段。”
“進入了第二階段,我也不可能再讓他嘗試著治療你了。”
想到什麼,爾雅眼睫垂覆,若有所指道,“你平時也要自己把握底線。”
池曜點了點頭,心裡鬆了口氣,麵上卻不顯。
答道,“知道了,不過本來我就不打算讓他成熟期再嘗試治療我了,所以也不算什麼壞消息。”
爾雅伸了個懶腰,“累死我了,有懸浮器把我直接搬出去嗎,我要困死了。”
“我幫你喊人肉懸浮器。”
爾雅腦子也是熬木了,乍一聽沒反應過來,過了會兒,看到費楚進房間,才意識到池曜說的是什麼。
爾雅:“我謝謝你。”
池曜:“禮尚往來。”
爾雅:“……”
爾雅還是用腿走了出去。
晚一些時候時星開始發熱,晚上許今都讓池曜去休息了,池曜怕出什麼意外,還是又硬抗了一晚上,確認時星各項指標都符合精神力成長階段的特征,而非其他變故。
後幾天,池曜維持了正常,一天睡6個小時,其餘時間,臨近新年,公務都不怎麼處理了,和許今商量時星生日的舉辦和新年的籌備。
是的,池曜覺得時星能趕在他自己生日前醒來。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不過和池曜設想中有些出入。
等高熱都退了下去,等迷霧散開,不再排斥精神力之後,時星還是不見醒。
爾雅觀察了一個上午,看出些門道,“還要些時候,在定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