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沒有彆的城市保存完整,戰鬥大部分是在這裡發生的,時星摸著倒塌的斷壁殘垣,不確定道,“我仿佛能感受到上麵殘存的精神力。”
池曜試了試,“確實有能量殘留。”
當初打得太激烈了。
藍星人的精神力池曜感覺不到,但是星獸的,真是一點都沒少。
沉默地逛完首都,在一座相對完好的學校,時星翻出了藍星科技的一些書本和讀物,帶回了母艦。
“還要再逛逛嗎?”
時星提議離開時,池曜問他。
時星疲憊地搖了搖頭。
想說什麼,又頓住。
須臾,疲憊道,“不了吧,太難受了,不想看了。”
到處都是打鬥的痕跡,室內甚至還能看見一些血跡。
最細思極恐的,大概是他們到現在都沒有見到一具屍體,應該都進了星獸的肚子。
時星不想再看了,這些建築留下了文明,也帶給了他窒息的悲鳴。
池曜理解,伸手。
時星回握,兩人十指交扣,無聲中,相互倚靠支持。
最後一站是出生地。
時星特意帶了花剪,帝都的母樹給了他啟發,想著萬一藍星上還有母樹的存在,帶兩把說不定會讓她們高興,雖然時星沒有學過修剪,但池曜說他學過,學過理論,皇室藝術課。
總之,最後花剪還是帶上了母艦。
到了出生地,再次見麵,已經跨越了百年。
時星略感唏噓。
有些母樹已經枯萎死亡,但又有新的母樹出生,成長。
走近一些,時星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感覺不到精神力了,這些母樹看起來,不太活躍?
和帝都的那顆平時都沒法比。
這是……
“出什麼事了嗎?”時星奇怪。
池曜觀察了會,極不確定道,“像是,在沉睡?”
生長和精神力都是有的,就是不怎麼動。
但是,母樹會睡覺嗎?
時星走近一顆,搖了搖,沒反應,和他在藍星的時候,遇見他的活躍度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她們,完全的就像是帝都上的樹木了,是植物,而不是兩者的中間態。
“你釋放精神力試試。”池曜提議。
事實證明,母樹確實會睡。
或者說,是一種保護機製(池曜猜測)。
時星釋放了精神力,隨著第一棵母樹醒來,精神力擴散,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壯觀的一幕呈現在兩人麵前,如水波蕩開去一般,從他們觸碰的第一棵母樹開始,原本沉寂的樹林,次第清醒。
精神力從第一棵開始,在時星的視線中,母樹的活躍精神力逐漸釋放,直到充斥滿了這一方天地。
時星感覺到了歸屬感。
池曜則是有了待在樹園的感覺,而母樹精神力數以百計的疊加,會讓人生不出任何煩悶的心情,感覺到,且隻感覺到舒適。
是藍星人特有的,精神力的溫和性。
第一棵樹清醒過來,發現時星,像是發現什麼寶貝一樣,樹枝在他身上亂蹭。
這一天,池曜聽到了成百上千顆樹枝抖動發出的沙沙聲。
母樹仿佛在說你好。
時星摸了摸樹乾,萬千感慨,最終亦是化作四個字,“好久不見。”
母樹想抱起時星,試探了下,圈起他抱起,又放下,再度圈起,試探性的往裡拉了拉。
時星:“你想帶我進去嗎?”
樹枝搖晃,仿佛在征求時星的意見。
時星點頭,“可以的。”
帶著精神力的話語剛說完,便眼前一花,被母樹往裡帶,興奮地傳遞。
池曜視野中,很快不見了時星身影,時星被母樹帶進了茂密的樹冠裡。
像是對待什麼小孩子,母樹將時星一個樹傳下個樹,就這樣傳了一大圈,池曜也沒閒著,被母樹引導,一路往裡,越往中心走,感覺到的精神力越高。
應該是要帶他去出生地的腹地。
一路行來,池曜看見樹上還掛了藍果,感覺到一絲奇怪。
思緒轉動,如果樹上有藍果,為什麼這麼多年,星球上一個藍星人都沒有?
有些說不通的同時,又覺得不像是星獸吃了的。
這附近沒幾隻星獸畢竟。
意識到什麼,愣了愣,池曜又看向藍果。
星獸……吃藍果嗎?
這個念頭起來那刻,池曜第一反應皺起了眉頭。
搖了搖頭,甩掉這些想法,池曜跟著樹枝的指示,往裡走。
對他母樹也很友好,樹枝會在他身上輕輕拂過,卻不會傷害他,隻會留下柔和的氣息,讓人放鬆。
走到出生地中心地帶,池曜看見了一塊空地。
不一會兒,被傳了一圈的時星終於被放了下來,時星臉上帶著笑,頭上臉上身上,全是母樹落下的樹葉,放下他的樹枝還有些依依不舍,被時星推了一把才真正鬆開。
池曜眼神柔和,伸手幫時星摘他身上的葉子。
時星笑道,“她們好久沒見過人了,太高興了。”
尤其還是百多年前見過的。
時星無奈道,“她們太熱情了。“
每棵樹都要來搓搓他,下一棵樹還會催上一棵,真是……時星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嗯,好久沒見到自己的孩子了吧。”
看著時星的笑臉,池曜輕聲道,認真幫他摘樹葉。
等身上整理乾淨,時星咦了一聲,“這裡?”
“怎麼了?”
“這是移植帝國母樹的地方。”話沒說完,池曜驀然道,“星星,抬頭。”
時星抬頭起來,看到震撼的一幕,失語。
樹乾樹枝拚湊,湊成了一副剪影,是祭司的身影。
“祭司?”時星無意識喃喃。
得到一隻樹枝的搖擺。
池曜會意,“它們應該在說你沒認錯。”
接下來,樹枝又拚湊成了星獸的樣子,又變成了圓形。
時星沒懂,池曜看了會兒,有點理解了,“它們或許,是想向你展示,你離開後藍星發生的一切?”
說得不太確定。
卻得到了母樹的搖晃。
他們就在這片空地上坐了下來。
池曜的猜測沒錯,母樹用樹枝和樹葉拚成了一幅幅畫麵,對時星講述藍星發生的一切,其中最常出現的身影,就是祭司的。
應該是知道時星會回來,祭司吩咐過她們的。
一幅幅畫麵,遠比星獸講述得詳儘,讓人產生共鳴。
哪怕講的是同一件事,但沉浸式的體驗,是文字不能代替的。
他們看見了藍星上的會議,看見了王獸的侵入,看見了藍星的奮力反抗,最終,看見了藍星的覆滅。
祭司最後來到出生地,在母樹的陪伴下死去。
藍星上人跡滅絕後不久,星獸要在藍星生存,會食用藍果。
又一段時間,在這種采摘下,母樹集體陷入了沉眠。
時星看向樹枝,上麵還有藍果,憤怒感充斥著胸膛。
池曜倒是覺得母樹知道些什麼,哪怕不能說話,但是能夠交流。
池曜:“所以,祭司留下了什麼信息嗎?”
時星的問題和他同時問出,“王獸的獸核是怎麼好的?”
這兩個問題對於母樹卻是一個問題。
一顆藍果掉下,母樹推到了時星麵前。
意識到什麼,時星接住果實的手輕顫。
池曜卻皺眉,“不對,這不是正常的藍果。”
池曜經常去母樹,藍果是什麼樣,他常常見。
他終於知道自己進出生地的時候,為很麼會產生奇怪感覺,這些藍果不對勁,不是正常結出來的果實。
“這是……”
“空果。”時星緩緩道。
兩人看向母樹。
母樹搖晃了樹枝,在應和。
池曜懂了,“它們應該是不想藍果被食用,不能控製‘結果’的過程,但是可以選擇不再孕育其中的生命。”
說完,再次得到了母樹的應和。
猜測正確。
池曜:“所以,王獸是吃藍果好的?為什麼?”
時星看著手中的空果,緩緩道,“百年前掛的果,還能孕育出生命……要成熟的那些,應該帶了治愈精神力。”
他們小時候是不會控製治愈精神力的。
長大了才會慢慢使用不同的精神力。
池曜失語。
母樹們沉默著晃了晃枝丫,原本的興奮都消失了。
時星說得對。
時星手指收緊,控製不住心中的怒火。
池曜:“那麼,祭司留下的信息是什麼?”
“有留下信息嗎?”
母樹晃動。
再一次,將藍果往兩人推了推。
池曜不理解。
時星也不。
母樹重複了好幾次這個動作,以為他們不懂,還用樹枝樹葉,做了剪影出來。
是祭司一手牽著那個叫莉莉的小孩,一手捧著藍果的剪影。
有什麼劃過時星腦海。
在樹巢,母樹也這樣將藍果遞給過他……
無數畫麵拚湊,時星眼瞳迷茫一瞬,驀的,開口道。
“我知道了。”
池曜看向時星。
時星卻再度看向藍果,眼神重新聚焦,發亮,喃喃。
“原來是這樣。”
——“不要硬來,等你回到藍星後,所有的答案自然會昭示在你眼前。”
祭司說過的話,再度在耳際響起。
原來,竟然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