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一通,聞希離開。
譚韶又來讓陸黎派人去找陸律。
陸黎隻掀眼皮看了譚韶一眼,丟下一句驚濤駭浪的消息,“畢周殿下今天召了畢家的長輩進宮,在畢家帶走畢舒之前。”
譚韶一窒,“你什麼意思?”
陸黎:“這恐怕是媽你需要擔心的。”
說完也不去看譚韶慌張的神色,讓管家去調時星在家的一些記錄,未雨綢繆,提前做一些準備。
另一方麵,陸律和陸家鬨崩的時候他在邊境線,家裡具體發生了什麼至今沒人和他詳說過,陸黎自己也想有個心理準備。
*
飛船降落,現場被保護得很好。
安城滿地積雪,池曜近一年身體也不太好了,出行都坐著飛行椅,倒是不用擔心在這種環境下,醫護攔住不讓他下地。
行到時星身邊時,樹巢的工作人員隻確認了死亡,都在等池曜。
再見到那張熟悉的臉,見慣生死的池曜莫名想再歎口氣。
這雙漂亮的藍色眼睛,永遠都不會再睜開了。
“通知了他現在的聯係人嗎?”
池曜問。
管員:“還沒。”
池曜沒來前,管員聽出來了他對當初的案情有疑惑,這種情況下,樹巢自然最好聽令行動。
池曜:“那現在通知吧。”
通知後,來了個女人,管員在池曜耳邊道,這是照顧時星的侍女。
侍女哭了一通,請求去一邊撥一個通訊,池曜驀然出聲道,“打給陸律嗎?”
侍女愣住。
池曜見此了然,擺了擺手,放她去一邊打電話。
陸律自然會過來。
上飛船等了一個小時不到,池曜就將陸律等到了,聽著撕心裂肺的哭聲,通過飛行器看著周圍人都在攔著陸律,繼而陸律在藍星人的身旁跪地痛哭,池曜情緒上沒多大的波動,甚至還感覺有些乏味。
陸律情緒崩潰了。
自言自語裡,透露了更多的,能被管員捕捉的信息,轉而傳到了池曜耳朵裡。
比如不該聽家裡的結婚,比如最後的時間該陪陪時星,比如,他對不起時星……
等池曜再次下飛船,陸律行完禮,都有些沒回過神來。
“你們不是離婚了嗎?”
“今天你的新婚,怎麼在這裡?”
池曜開門見山的兩個問題,陸律一個都答不上來。
陸律身後小隊的軍人裡倒是有已經發抖起來的。
池曜掃了那人一眼,和費楚交換一個雙方都懂的眼神,費楚出列,催促陸律回答。
不多有新意。
說是在婚禮上見到了時星,擔心之下,一路追尋,追到了安城。
池曜:“你們不是離婚了嗎,他為什麼會去你的婚禮?”
“你又為什麼追尋他?”
不疾不徐繼續問。陸律額頭有些冷汗滴落,默然。
沉默長久一些,池曜抬了抬手,費楚開始清場,把跟隨陸律而來的軍人都趕到了一邊,隨從也跟著後退,等費楚回來,對話才繼續,隻不過這次,不是簡單的問句,而是更為冷肅的質問。
“特殊法庭記錄,離婚理由是感情破裂,是不是假的?”
“邊境線裡麵搜集到的星獸圍困過程,裡麵也有虛報的東西嗎?”
陸律再次沉默,但池曜沒給他這個選擇,精神力悍然壓下,陸律整個趴到了雪地裡,胸腔內的空氣都要被擠乾淨了。
池曜聲音平穩,強勢:“說話。”
費楚:“勸你早說早好,你可以守口如瓶,那個侍女,整個親王府的傭人,挨個挨個查,不見得吧?”
陸律強撐著跪了起來,頭低著看著雪麵,手撐在雪上,刺骨的涼。
陸律想,時星離開的時候,感覺到的是不是也是這種滋味?
沒有人回答。
也不會有人能解答。
閉目,眼淚滴落雪地,融化積雪。
陸律沙啞道,“能容我撥一個通訊嗎?”
費楚:“會被我們的人監聽。”
陸律點頭:“可以。”
不是打給彆人,是打給譚韶的,通訊一通,譚韶那邊就發起脾氣,問他去哪裡了,問婚禮取消了他知不知道……
每一句都又快又急,陸律忽然感覺很疲憊。
“媽,時星去世了。”
陸律聽見自己聲音道。
譚韶愣了愣,繼而皺眉冷漠回複:“那你終於可以收心了。”
“您隻想說這個嗎?”
陸律問。
聲音透著一股涼氣,聽得人心頭一跳。
譚韶沒好氣,“我這邊一大攤子事,你還想我說些什麼?你……”
話沒說完,對麵掛斷了。
譚韶當即回撥,無人接聽。
莫名,她心中的不安感增強,惴惴。
頭一次反思,是不是話說重了,陸律接受不了。
人死不能複生,或許她這個時候態度該柔和些,將小兒子哄回來……
陸律掛了通訊,無聲笑起來,直至笑出聲。
狀似癲狂。
費楚驚訝,不確定要不要上前查看,池曜輕輕搖了搖,兩個人就這樣在一旁等著。
須臾,陸律走了回來。
這一次,抬起了頭,池曜也終於看見了他哭到深紅的眼眶,在一片雪色中格外紮眼。
陸律聲音沙啞,破碎。
“邊境線被星獸圍困的過程,每個字都是真實的。”
“離婚理由,是假的。”
“陛下,我想舉報,舉報親王府譚韶……”
默了默,視線緩緩看向池曜,對視中,繼而更加堅定,一字一句慘然道。
“違背藍星人保護法,脅迫藍星人離異;違背初始的匹配責任合約書,在藍星人成熟期,未儘到親王府應儘的供養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