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進宮,這一天出宮,隻剩了兩個,陸黎和陸光譽,譚韶被扣在了宮殿之中。
而放他們走也不是放過的意思,最後的追查下來,除去在偏遠關卡鎮守的陸曼,和當時在邊境線最遠處的陸黎,簽署了監護人議定協議的陸光譽和譚韶,是脫不了乾係的。
帝國有關藍星人的保護條例相當成熟,以合約為準,一旦出了事,凡是簽過字的都不可能逃離審查。
陸律的住處,每天都會有人進出。
反倒是譚韶油鹽不進,除去第一天詢問過外,後續她的住處隻有侍官進出。
怕譚韶在皇宮裡鬨出點什麼惹人非議,許今還會著人關注她房間的情況,務必要讓她在皇宮內的時候完完整整的。
池曜和譚夫人的談話從清早開始,直到日落才結束。
談話之際,所有證據已經搜集完畢,口供所有人也都簽字留了指紋。
時星的事情,除去陸律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外,樁樁件件都指向了譚韶。
譚夫人筆挺的背脊,在離開書房時,唐覓覺得塌了下去。
嚴長嶽領著譚夫人去見譚韶,離開前,看見譚夫人給了譚韶一個耳光。
見此嚴長嶽垂目,頭也不回地離開。
“媽,你打我?”譚韶不可置信。
譚夫人恨鐵不成鋼:“糊塗啊!”
“你知不知道你在乾什麼?”
譚韶不服,見著沒外人,終於說了真話,將聲音壓到了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大小,咬著牙道,“藍星都消失了,和帝國隻是有合約而已,但一紙空文,我不信真的能把我怎麼樣!”
譚夫人聽完,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她也確實往後倒了,外間的侍官看見,閃身進房間,在譚韶之前,扶住了譚夫人。
又是端椅子又是遞水,譚夫人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看著譚韶一臉堅決的模樣,頭又突突地疼起來,向侍官道過謝,請求對方給她和譚韶空間交流,等腳步聲走遠後,譚夫人才再度開口。
“我和你爸在法院這麼多年,你又是我們最小的女兒,是疏於對你的管教了。”
“你有沒有想過,光譽的軍功,和小律的前途,全都被你搭進去了啊!”
譚夫人搖頭,重重搖頭,“我當初就不該聽你爸的話,早知道,還是該把你送進軍校去磨一磨性子,也比現在鬨成這樣強。”
譚韶不懂,但不等她開口,譚夫人給了她答案。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既然藍星肯把母樹移栽過來,你以為,他們就沒準備後手嗎?”
譚韶隨母姓,譚家兩夫妻,事實上當年也是譚夫人的職位更高,家勢更大。
看著小女兒的臉,譚夫人輕聲道破皇室秘辛道,“合約和皇室精神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你覺得,出了事,皇室是先考慮犯事的帝國人,還是他們的精神海?”
譚韶驟然色變。
但晚了。
譚夫人:“我和陛下已經商議好了,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如果要判刑,那麼看在譚家的麵子上,會給你選個偏僻服刑的地方,等你出來,在帝都還是一樣的。”
譚韶驚了,“我為什麼要入獄,回來怎麼可能是一樣的……”
譚夫人抹了把臉,卻不想理會譚韶,起身喊侍官要求離開了。
譚夫人:“你為什麼會入獄,那要問你都做了些什麼。”
當年反複調查了好幾個月的案件,這一次推進得格外迅速。
出結論也快。
當年邊境線一事沒什麼問題,哪怕中間有些需要反複琢磨的地方,結果卻不是因為某個人某個隊伍不肯出力,彆有用心導致的。
但是事前事後,從陸律過早地帶時星去邊境線,乃至脅迫離婚,簽了合約的三人,陸光譽、譚韶、陸律都負有不可脫卸的責任。
陸律降了軍銜,記了處分,被帝國調去了聯盟,大好前途戛然而止。
陸光譽記了處分,降了軍銜,但是公布與否,長老會和參議院一直在爭論,出結果恐怕需要一段時間,然而哪怕不公布,事情發生後,很多關注的人也於第一時間知道了。
譚韶在其中,情節最嚴重,性質最惡劣,判了刑。
但池曜會賣譚夫人一個麵子,不讓她在帝都服刑。
至於陸家的長子和次女,陸黎和陸曼,他們未簽署過相關協議,且事情發生時,兩人皆已成年,相對於親王府是單獨的個體,不在追責範圍內,原則上也不對時星負有任何責任。
故而在條款清晰的法律下,兩人不牽涉其中。
譚韶的處理出來後,一直沒歸家的陸曼發來了請求,說她駐守處偏僻,可以把譚韶放過去服刑,她也能看著,譚夫人和陸光譽都覺得不錯,譚韶卻是崩潰的。
但讓譚韶更崩潰的,是她直到離開帝都前,陸律也沒有答應見她一麵。
譚韶不安,覺得自己好似永遠地失去了這個孩子。
她的感覺沒錯,事實上,她出獄之後,陸律也再沒有回過帝國,不過那就是後話了。
一切在池曜蓋章時,塵埃落定。
處理完這件他腦中記了太久的案子,池曜關上文件夾,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出現在自己眼前太久的案件號,將它交給了文書長。
以後這個編號再也不會出現在他視線內了。
“雙星出來了。”看著窗外盛大的日光,池曜道。
在許今的詢問下,池曜同意出去逛逛。
到了院子裡,池曜發現,雪停了。
冬天要過去了。
*
時星翻了個身,揉著眼睛坐起來,睡得太沉,日光曬了屁股他都沒醒。
但關鍵是……
“殿下你又不讓人叫醒我嗎?”
被時星叫回了房間,池曜進門就聽到這麼一句嘟囔。
“又沒什麼事,想睡就睡唄,怎麼了?”
時星:“我下午還說要處理長老會的事物,您這樣,任會長會念叨的。”
池曜無所畏懼:“讓他說,反正也快退休了,許覓柔上來了就好了。”
時星:“……”
時星:“您彆讓任會長聽到,多寒人心。”
池曜有理有據,“所以我當著你的麵說,而不是他的。”
“起來洗漱?”
“睡過頭了,沒力氣。”時星聲音也是軟趴趴的。
最終被池曜一把抱了起來,往浴室帶,路上頭耷拉靠在池曜肩膀,時星打哈欠。
“怎麼看你沒睡好的樣子?”池曜奇怪。
“做了一個夢,不是美夢。”
“夢見了什麼?”
把時星放到洗漱台上坐著,池曜放水,給時星擰毛巾。
“夢見……你說要傳位給畢周……”
池曜輕笑一聲,“內政都處理起來都要死不活的,真把擔子丟給他,那畢周不得哭天搶地,把寢居給哭崩了?”
時星被逗笑。
池曜:“抬頭。”
見時星還是睡不醒的模樣,要給時星擦臉。
感受著熱毛巾在臉上滾過的舒適,時星閉著眼道,“是啊,哭了。”
池曜:“我就知道。”
時星笑容擴大,剩下的不愉快部分不準備再講了。
陽光很好,他的生活也很好,今天無風無浪,又是平靜安寧,享受了殿下伺候的一天。